王风收了沉甸甸的灵石袋,心头踏实了不少。他装作随意地拿起老周摊上一根不起眼的玉简,一边把玩,一边状似无意地问:“老哥,看您经手的符材都这般出色,想必对制符一道也是精通吧?像我这样没什么根脚的,想学点制符的皮毛,难不难?坊间可有那基础的东西瞧瞧?”
老周脸上的热切笑容瞬间收敛了大半,露出一丝苦笑和不易察觉的警惕,摇了摇头:“老弟啊,你要听真话吗?难!难于上青天啊!”他压低声音,凑近些,“真正的好传承,哪个不是宗门、世家捏得死死的?当成传家宝!绝不外流!至于坊市地摊上?”
他嗤笑一声,指了指不远处几个摆放着杂七杂八玉简和兽皮的摊位:“喏,那种摆着《百符图录》、《某某散人手札》的玩意,十块八块灵石就能拿走。名字起得吓人,里面可能就记了几道最基础的清洁符、引火符的图样,还画得歪歪扭扭,更别提心法运转、灵力灌输、笔走龙蛇的关键诀窍了!九成九是坑人的垃圾,专骗初来乍到、异想天开的小年轻。”
老周顿了顿,仔细看着王风的脸色,放慢语速,带着真诚的劝诫和一丝微妙的提点:“老弟啊,你要真想往制符上走,听老哥一句劝。先别急,也别想着一步登天。砸点小钱,去买几刀空白符纸,几根最便宜的法器符笔,再弄点练手用的朱砂劣墨。别用好的,就专买那种几十张捆在一起、处理得比较粗糙的下脚料符纸。先试着画一画最基础的引气符、照明符。别心疼废纸,手熟了,懂得灵力如何附着纸面的细微感觉了,再慢慢琢磨买些粗浅的基础图录来看看……这行当,讲究的就是一个水磨工夫,急不来的。一上来就奔着传承去,多半灵石打水漂,骨头渣子都未必能捞着。”
王风默默点头,老周话语里透露出的门道和赤裸裸的风险,既印证了他此前的推测,也给他泼了一盆冰冷的现实冷水。制符之路,绝非坦途,自己虽然借助神农空间有了些许成就,但自己真实的水平,那自己也是清楚的。
坊市东头喧嚣依旧,王风的心头却掠过一道阴影,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径直朝着镇西那片低矮破败的建筑群走去。接下来,他要寻一张护身的底牌。
…
镇西废弃的山神庙,低矮破败,连神像都只剩下了模糊的下半截。残破屋顶漏洞处,阳光投下几道黯淡的光柱,却丝毫驱不散大殿内弥漫的低气压和压抑的沉默。
王风缴纳了半块下品灵石的入场费,如同滑鱼般混入稀稀拉拉的人流中。空气里混杂着灰尘、劣质丹药的刺鼻气味和说不清道不明的霉味。几个角落里的散修眼神闪烁,警惕地在每一个靠近的人身上扫过。这次交换会的气氛,比起上次王风来时,如同蒙上了一层无形的铅幕,更加沉郁窒息,显然是最近黑河帮日益增大的搜捕压力所致。
摊位杂乱无章,王风目光如同筛子般扫过。
一件造型夸张、布满绿锈自称是“上古”法器的破铜烂铁——掠过。
一瓶散发诡异甜香、连丹名都语焉不详的“淬体神丹”——掠过。
一截枯木根,摊主口若悬河地编造着发现于“远古秘境”……掠过。
王风的目标明确,就是法术玉简或古旧兽皮卷轴。
在一个相对靠墙角的阴影里,一个衣衫破旧、面色蜡黄的老修士盘坐着,气息只有炼气三层左右,眼神浑浊,透着挥之不去的困顿。他的摊前几乎没什么东西,唯有一张被小心翼翼展开的焦黄色兽皮格外显眼。
那张兽皮边缘参差不齐,颜色焦枯黯淡,仿佛曾经历过大火烘烤。皮面上用一种古朴、略显扭曲的篆字写着:《青元护身诀》(残)。旁边歪歪扭扭地贴着根草签:15块下品灵石。
王风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防御法术!单凭名字中“青元”二字,似乎隐隐指向木属性?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蹲下,故作随意地拿起旁边一块没用的矿石掂量,指尖却似无意地拂过那《青元护身诀》的古篆标题,一道极其细微的神识便已如最细的蛛丝般,悄然粘附其上,钻入了那焦枯的皮面内部。
随即一种极其久远、仿佛经历千百年岁月磨蚀后仅存的坚韧触感,顺着神识反馈回来。上面的古篆字体结构紧凑有力,绝非现代人随意杜撰所能伪造!
他神识快速扫过内容。开头一段总纲映入识海:“万物滋生,青木为盛。纳生机于体表,演坚韧之甲胄,承千钧之重击,御水火之锋芒…”寥寥数语,那股以磅礴木系生机化为守护壁垒的精要意境已扑面而来!
紧接着是一段完整清晰的法诀,第一层,蕴甲术!行气路线图竟标注得异常详细,连灵力在特定经络节点流转时所需的震颤幅度都标记得清清楚楚!如何沟通周遭草木之精华(无草木时亦可动用自身精纯木灵力),如何在体表经络网脉构筑一层由纯正木灵生机凝聚而成的青木甲胄虚影……阐释得深入浅出!
再往后扫……没了?法诀戛然而止!大片焦黑痕迹和撕裂状缺口中途吞噬了后续的文字,甚至下一层的名称都付之阙如。
王风神识瞬间收回,面无表情。心中却翻起滔天大浪:此术玄妙!仅凭这完整的第一层“蕴甲术”,若能成功修炼,其防御力绝非市面上流传的那些大路货【石肤术】【土甲术】可比!尤其“对物理、低阶五行法术有不错防御力”以及“消耗适中、契合木灵根”这两点,简直就是为此刻的他量身打造!一块蒙尘的璞玉!
他放下矿石,指着那兽皮,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失望和犹豫:“老哥,这…《青元护身诀》听起来倒是大气,可惜残缺太严重了,恐怕…只有一层勉强能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