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洞中,王风没有丝毫松懈。外面的风头远未结束,王风最近也不打算外出了,于是进入更深层次的准备阶段。
他在自制的石案前坐定。以新得来的符笔沾饱了特制的、掺入微量山猫血墨的赤红色符墨。笔尖稳稳落在裁切平整的低阶兽皮符纸上。
灵力在笔尖高度凝练、控制,均匀地注入符纸特殊的脉络之中。不再是生涩的牵引,而是流畅如溪水潺潺的引导。王风指尖稳定得如同磐石,体内炼气二层的灵力流转,符笔划过纸面发出细微而悦耳的沙沙声。一道道火红的、蕴含着灼热灵韵的符文线条在兽皮上流畅地蔓延开来。
不多时,一张结构严谨、朱光内敛的火苗符便安静地躺在了石案一角。王风眉宇间毫无波澜,如同最精密的符篆机器,再次提笔沾墨,重复着同样的过程。
一次又一次。石案上完成的火苗符逐渐增多。最终,整整十张符纸摊开放在案上,竟然有九张符纸上的符文完美流畅,散发着稳定内蕴的灼热灵力——成功率已稳稳站在了惊人的九成之上!
他信手拈起一张,灵力稍微催发。
噗!一朵手指长的小火苗欢快跃于指尖上方,温度炽热但可控,如同一盏指路灯。王风心念一动,那火苗陡然暴涨,化作脸盆大小,赤焰翻腾,映得整个石洞红彤彤一片,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持续了约十息时间才悄然熄灭。火力收放,精准得如同呼吸。
“不错。”王风眼中掠过一丝难得的满意。这不仅是制符技艺的成熟,更是自身灵力控制能力步入新境界的明证。
放下符笔,休息的间隙,王风将神识沉入神农空间,他的注意力投向那一小簇摇曳的深蓝色寒烟草。经过洞内灵田空间的蕴养和近期王风灵力的特殊温养,这几株寒烟草的长势越发旺盛,深蓝色的叶片如同冻结的波浪,表面凝结着一层若有实质的幽蓝寒霜。
王风取过一只小巧的碧玉盒子(原本用来存放普通伤药,材质能略微隔绝寒气散失),又从随身革囊里取出几根同样晶莹剔透的玉针,小心翼翼地向寒烟草叶片靠去。
玉针尖端精准地落在叶片最中心、寒霜最凝厚的一点之上。这一点幽蓝的寒气最为精粹凝聚,凝成了米粒大小的深蓝色结晶,如同针尖!
王风屏息凝神,神识之力包裹着玉针尖端,极其轻柔地将那一点凝固的幽蓝剥离。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玉针尖端传来,仿佛能冻结灵魂,碧玉盒子上瞬间便蒙上了一层细密的白霜。
剥离一枚,轻轻放入碧玉盒中。深蓝色小针在玉盒内静静躺着,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淡白寒气。王风没有停歇,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根玉针接着一枚寒霜结晶,手法越来越熟稔。
整整半天时间,他就在这极致的冰冷边缘专注操作。当他将第十枚深蓝色的“冰魄针”轻轻放入碧玉盒中,盖上微微有寒霜凝结的盒盖时,饶是他炼气二层的修为,指尖也冻得有些发麻。
十枚!整整十枚足以瞬间冻结血液、麻痹经脉的冰魄针!这些得自变异寒烟草最精粹核心的凝冻结晶,被他小心收藏在碧玉盒中,再用一层干燥的细麻布包好,深藏于随身的革囊暗袋之内。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修炼《敛息术》特有的节奏,灵力内循环往复,气息愈发贴近自然,如同普通山民劳作后的疲惫气息。他对这门新掌握秘术的每一个运转细节都反复揣摩,试图将它炼化成如同呼吸般自然的本能,尽量减少对珍贵寒烟草露的依赖。
破庙角落那不起眼的老槐树树洞里,一枚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形如小指的石块安静地躺在里面。
王风的手指从洞口伸入,稳稳地将它取出。剥开层层油布,里面裹着一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发黄的粗纸。上面的字迹潦草扭曲,正是赵癞子的笔迹。
纸上只有寥寥数行:
老大!风稍缓!那疯狗的叫声听不见了(陈青暂时收敛,不敢明面行事)!他找‘影爪兽’的悬赏令还没撤下去!
真凰归巢了(陈氏三小姐陈青瑶已回家)!那条疯狗(陈青)据说被凤凰训斥甚至惩戒,爪子总算不敢胡乱舞了(不敢过分嚣张),可那双疯狗眼睛,就没从他主子(他爹的势力)那边挪开过!
黑河洞那边的河水都染红了(冲突剧烈,死伤加重)!那头煞星(影爪兽)的威风半点不减(未被解决),悬赏的花红(粮或灵石)纹丝不动,稳稳钉死在五十石(五十灵石的巨额悬赏)!这两条疯狗(黑河帮与影爪兽)是扛上了,肯定有断腿的时候!
山村(指王风他们自己)没有什么事牵扯到。
王风将粗糙的信纸凑近鼻子,似乎还能闻到赵癞子身上那股特有的汗泥混合体味。他将信纸一角凑近洞壁一块凸出的岩石棱角,轻轻摩擦。纸张无声地碎裂,粉末簌簌落下。他又拿出火石,指尖用力一擦,火星迸溅,剩下的纸张瞬间被点燃,化为一小撮灰烬。
“陈青瑶回归了。”王风喃喃道,“看来此女确实有些手段,能够暂时按住陈青这条疯狗。”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残留的纸灰,眼神幽深,“悬赏未撤……说明陈青并未放弃追查黄三真正的死因,心中必有不甘。这种被强行压制的怨恨,只会比明目张胆的报复更加隐忍,也更加危险。”
赵癞子透露的消息印证了之前情报的判断:黑河帮与影爪兽之间的血战已经陷入某种焦灼,双方伤亡惨重,矛盾空前尖锐!五十灵石的悬红依旧纹丝不动,如同一个充满血腥味的诱饵高悬在青云镇上空,吸引着更多亡命徒卷入这场漩涡。
“被陈青爪牙刻意埋下的那块破牌子……它引起的浪涛,或许正好能在这场愈演愈烈的冲突中,添上一把足以引爆的火油。”王风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山村一如既往,保持着一种自律沉静。泥屋低矮,炊烟淡薄,鸡犬不鸣,孩童只在自家破败的院子里用细树枝在泥地上划拉着简单的游戏。村中青壮也只在村子周边山脚极小的范围内活动,砍些枯枝作为燃料,很少深入林中可能引人注目的地方。所有人的眼神都绷着一根无形的弦,警惕着任何不属于这片山坳的细微声响或陌生痕迹。
王风山腰洞府外一棵歪脖子树树洞口的报警暗记——一块用于紧急通知的特殊红石——始终保持着安稳不动,颜色在风雨侵蚀下已变成暗沉。没有任何异状。
站在幽暗的山洞口,王风深吸了一口山中清晨混杂着草木泥土和冰露寒意的空气。敛息术自行流转,让他的身影在洞口斑驳的光影中显得模糊不清,仿佛与那片天然的石壁阴影彻底融为一体。
山风穿过洞口的缝隙,吹动了他额前几缕碎发。他缓缓抬起了手,指尖灵力引而不发,数缕几乎凝固的冰蓝色光芒在他指间瞬间凝聚成形。十枚米粒大小、近乎透明的幽蓝冰针赫然悬浮于掌心之上,无声地旋转、沉浮着,针尖缭绕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冻气寒流,散发出能冻结血液骨髓的恐怖寒意。
它们静静地悬停在洞口的阴影与外界山风的交汇处,针尖缭绕的惨白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