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她身后轻轻合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却像一道沉重的闸门,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何以琛僵在原地,听着门外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电梯方向。
他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埋进掌心,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
温颜搬进了一处临时租住的小公寓。地方不大,但很安静,符合她此刻需要的独处空间。
她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比以前更加拼命,仿佛只有忙碌才能让她暂时忘记心口的空洞。
她不再接受任何人的邀约,包括徐朗善意的关心,也婉言谢绝了。她将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
作为一位与文字打交道、内心细腻敏感的编辑,她有着文人特有的清高和风骨。
这份风骨,不允许她在一段已经让她感到疲惫和失望的感情里继续纠缠不清、患得患失、甚至与其他女人存在不清不楚牵扯的关系里消耗自己。
她的爱情,应该是纯粹、坦荡、彼此信任、能让灵魂自由呼吸的,而不是充斥着猜疑、隐瞒、不安和需要她不断去证明、去安抚的焦虑。
既然这份感情已经变得沉重而泥泞,失去了它最初美好的模样,那么及时止损,潇洒转身,是她对自己最大的尊重和慈悲。
她应该是自由的,像风一样,而不是被困在一份让她失去自我、变得不像自己的感情里。
尽管做出这个决定的过程如同剜心剔骨,每一个想起何以琛的瞬间都伴随着绵密的疼痛,但她强迫自己向前看。
她删掉了何以琛所有的联系方式,避免去任何可能会遇到他的地方。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两条线在短暂的交集后,再次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失去了所有的交点。
只是,夜深人静时,她偶尔会望着窗外陌生的灯火,下意识地抚摸着手腕上那道早已消失的、被他用力握过的红痕,久久失神。
但她从不会让这种情绪停留太久。天亮之后,她依旧是那个冷静、专业、一丝不苟的温编辑。仿佛那段刻骨铭心的恋情,从未发生过。
她用一种近乎决绝的理智,为自己筑起了一道坚固的围墙,将所有的柔软和伤痛,深深埋藏。
日子看似平静地流淌,但《瑰宝》杂志社里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温颜变得更加沉默寡言,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几乎不参与任何闲谈。
而赵默笙,在几次试图与温颜进行工作之外的沟通被客气而疏离地挡回来后,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一次午休时间,几个同事在茶水间闲聊,无意中提起了上周六下午看到温颜和一位帅气男士在市中心逛街的事。
“真的假的?温编辑有情况啊?怪不得最近感觉不一样了。”
“是啊,就上周六,在淮海路那边看到的,不过后来温编辑好像心情不太好,一个人先走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正在冲咖啡的赵默笙动作猛地一顿。上周六下午?淮海路?那不就是她和何以琛见面的咖啡馆附近?
一个惊人的猜想瞬间击中了赵默笙。她想起那天温颜异常平静却坚决的分手态度,想起何以琛后来的崩溃和绝望…
所有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让她心惊的可能性。
她立刻放下杯子,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拨通了何以琛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何以琛沙哑而疲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喂?什么事?”
“何以琛,”赵默笙的语气带着急切和一丝愧疚,“我刚听同事说,上周六下午,温颜也在淮海路那边,她…她可能看到我们了。”
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足足过了十几秒,才传来何以琛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的声音:“…你说什么?”
“我说,温颜那天可能看到我们一起在咖啡馆了!”赵默笙重复了一遍,“所以她后来才会…”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狠狠砸碎的声音,紧接着是何以琛崩溃般的、语无伦次的低吼:“…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因为这个!她看到了!她看到了!她以为我骗她!她以为我…我怎么这么蠢!我为什么要瞒着她!我为什么不说!”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悔恨、痛苦和自我厌恶,几乎濒临失控。
“何以琛,你冷静点…”赵默笙试图劝慰。
“冷静?!我怎么冷静?!”何以琛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是我…是我把她推开的!是我害她误会!是我活该!”他猛地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何以琛像是疯了一样,冲出办公室,一路飙车到了萧筱的经纪公司。
萧筱正在化妆间准备拍摄,看到何以琛一脸煞气、眼睛通红地冲进来,吓了一跳:“以琛?你怎么…”
话音未落,何以琛直接将一份文件狠狠摔在她面前的化妆台上——那是他与萧筱的代理合约。
“萧筱!”何以琛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从未有过的暴怒和决绝,“因为你自作聪明的愚蠢行为!我和温颜完了!这份合约,到此为止!你的法律事务,另请高明!我何以琛,不再奉陪!”
说完,他根本不给萧筱任何反应和解释的机会,猛地将那份合约撕得粉碎,纸屑纷纷扬扬地洒落一地。在萧筱和周围工作人员震惊的目光中,他决绝地转身离开。
此刻的何以琛,已经被巨大的悔恨和恐慌彻底淹没。
他终于明白了温颜那句“累了”、“不喜欢了”背后真正的含义。
不是变心,而是失望,是看到他隐瞒和另一个女人见面后产生的信任崩塌和无尽疲惫!
是他!都是他的错!
是他的自以为是和那该死的、因过去阴影而产生的不坦荡,亲手摧毁了他视若珍宝的感情!
他疯狂地开车赶到温颜的杂志社楼下,却被告知她外出采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