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的目光再次落回纲手身上,他的话题如同精准的苦无,骤然转向了那位以铁腕和智慧着称的二代火影。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带着那份仿佛能穿透历史尘埃的审视:
“其实,在我看来,你的二爷爷千手扉间,同样不怎么适合火影之位。”
这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立刻引来了纲手激烈甚至带着怒意的反驳。她对自己这位二爷爷的崇敬与维护,丝毫不亚于对开创时代的祖父。她挺直脊背,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扞卫:
“这说的绝对不对!村子虽然是我大爷爷凭借无上力量和人格魅力建立的骨架,但真正让它血肉丰满、体系完善、能够高效运转并发扬光大的,是我二爷爷!忍者学校打破了家族壁垒,为木叶输送了源源不断的新血;暗部与审讯部构筑了村子的暗影与基石;木叶医院更是拯救了无数忍者的生命,提升了整体战力……这些支撑起木叶辉煌的核心部门,都是他一手创立!更别提他凭借超凡智慧研发出的那些精妙而强大的禁术,如影分身、飞雷神,为木叶积累了多少足以震慑忍界的底蕴!他的功劳,无人能及!”
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掷地有声,列举着二代目不可磨灭的功绩。
佐助平静地听她说完这番饱含情感的抗辩,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你说的这些,都对。千手扉间确实是百年难遇的奇才,是杰出的制度设计者、天才的研究者、同时也是实力强大的战士。”他先肯定了扉间的才能,但随即,话锋如同淬毒的利刃,直指核心:
“但是,作为一村之影,执掌最高权柄、肩负万千村民命运的领袖,仅仅拥有这些,还远远不够。他的大局观太差,而且,和你老师猿飞日斩一样,太重感情。这两点,对于一位需要时刻保持绝对理性的掌权者而言,在某些关键时刻,往往是致命的。”
见纲手脸上依旧写满了不服,甚至带着被冒犯的愠怒,佐助不再进行抽象的评判,而是直接举出了那个在木叶历史上无法回避、也最为惨痛的例子:
“我们就用他生命最后时刻,被云隐村设计杀害的那次事件来具体分析吧。”
提到这件事,纲手眼中瞬间燃起怒火,她咬牙切齿地说道:“那都怪云隐那些背信弃义、手段肮脏的卑鄙家伙!如果不是他们设下阴险的圈套,以我二爷爷的实力和智慧,怎么会……如果他还在,以他的能力和手腕,木叶绝对不可能变成后来那样!团藏之流岂敢如此放肆!” 她内心深处坚信,如果是二爷爷继续领导木叶,村子会走向一个完全不同的、更加强盛和稳定的未来。
“所以我说他大局观太差,又过于重感情。” 佐助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他当时难道就没有冷静下来想过,他本人,作为二代火影,对于整个村子究竟意味着什么吗?他的生死存亡,直接关乎整个木叶的稳定、士气与未来走向。而当时云隐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摆明了是他这位火影本人,估计根本没空、也没必要立刻去理会他身边那几个尚未成长起来、价值有限的‘虾米’弟子。”
佐助开始条分缕析地推演着当时可能存在的另一种选择,语气平稳得像是在复盘一场棋局:
“如果他当时能更果断一些,抛弃不必要的羁绊,以他登峰造极的飞雷神之术,只要他下定决心想走,独自脱身的机会非常大。一旦火影成功脱险,返回木叶,云隐那边即便擒获了他的弟子,比如未来的三代火影猿飞日斩等人,他们最大的可能是什么?是立刻杀掉这几个年轻人,从而彻底激怒木叶,引发不死不休的全面战争?还是把他们当作有价值的、可以交易的筹码扣下,冷静地等待木叶付出相应的代价来赎回?以当时云隐的利益考量,大概率是后者。届时,木叶无非是支付一笔巨额赎金,或者在某些政治、领土问题上做出一些让步和妥协,就能换回这些未来的栋梁。”
他看着纲手脸上那愤懑不平的神色逐渐被一丝思考所取代,甚至隐隐透出些许动摇,才给出了最终的论断:
“但他选择了最不应该、也是代价最高昂的一种方式——为了掩护弟子,自己主动留下了断后,最终力战而亡。这固然体现了令人动容的师徒情深和个人勇武,可他也因此,将整个木叶的未来、将无数村民的命运,置于了巨大的权力真空和不确定的风险之中。从一位需要对整个村子负责的最高领袖的角度来看,为了救几个未来的‘可能性’,而牺牲掉当下无可替代的‘定海神针’,这难道不是一次严重的判断失误和失职吗?”
“所以,”佐助重复了他最初的论断,语气斩钉截铁,“千手扉间,作为研究者、作为制度构建者、作为传授技艺的师长,无疑是卓越的,甚至是伟大的。但作为需要权衡全局、必要时必须冷酷决断的火影,他,不够合格。”
纲手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那些基于深厚情感与崇敬的、准备好的激烈反驳话语,在对方这条冰冷、理性到近乎无情的逻辑链条面前,竟然显得如此苍白无力,难以出口。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二爷爷战死之后,木叶确实经历了一段权力交接的动荡,以及后来在猿飞老师领导下走过的那些充满了妥协与隐忍,甚至可以说是走了弯路的岁月……一股混合着幻灭与沉重的无力感再次攫住了她。
佐助的剖析,又一次如同最精准的雷遁,无情地击碎了她心中另一座曾经坚不可摧、闪耀着智慧与力量光芒的神圣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