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一凉,血珠顺着指腹滑落,在黄纸上洇开一小片暗红,像块过期的草莓酱。
星玄没动,任由那滴血渗进符纸的褶皱里。刚才强行把“气”拧成闭环,经脉里现在还跟过电似的,一抽一抽地疼。他默默把符纸卷好,塞进怀表夹层,灵泉空间的雾气自动裹上来,把血迹吸干净。这玩意儿要是让灵汐看见,八成又要拿星辰沙漏威胁他别乱来。
他撑着床沿起身,膝盖有点发软。刚走两步,就听见后院井台那边有动静。
秋生坐在井沿上,手里捏着一张烧焦的符纸,边角都卷成黑壳了。他低着头,肩膀缩成一团,活像只被雨淋透的鹌鹑。
星玄走过去,没说话,从怀里摸出一粒糯米,放在井沿上。糯米泛着淡淡的青光,是灵泉泡过的,能驱邪避秽。他把它搁在秋生手边,像是随手放了个瓜子壳。
秋生抬头,眼圈通红:“你……怎么来了?”
“睡不着。”星玄蹲下身,盯着那粒糯米,“你这符,挡过尸爪?”
秋生低头看手里的残片,声音发颤:“嗯……要不是它炸了,文才就……”他咬住嘴唇,“我练了三年,就练出这么个玩意儿。人家画符能飞,我画的连纸都烧不穿。”
“哦。”星玄点点头,“那你现在想干嘛?”
“我想……”秋生攥紧符纸,指节发白,“我想变强。可我连站都站不稳,念咒能把自己绊倒。师父教的东西,我背十遍都记不住。你一晚上就能画出能飞的符,我练十年也赶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他声音越说越低:“我是不是……根本不适合干这个?”
话音刚落,背后传来一声冷哼。
九叔站在院门口,手里拎着个铜壶,壶嘴还冒着热气。他瞥了秋生一眼,把壶往井台上一放:“躲这儿哭呢?符纸烧了不会重画?人死了能复活?”
秋生缩了缩脖子:“师父,我……”
“你什么?”九叔一巴掌拍在井沿上,震得糯米跳了跳,“你以为我不想教你?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偷懒?你不是懒,你是怕!怕练了也打不过,怕练了也救不了人,怕我失望!所以你就装疯卖傻,整天嘻嘻哈哈,好像天塌下来也不关你事!”
秋生猛地抬头,眼眶发酸:“我不是!”
“那你告诉我,你七岁那年,是谁非缠着我收你当徒弟,说要当天下第一茅山道士?”九叔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符纸,摊在井台上。
那符歪歪扭扭,笔画像蚯蚓爬,中间还画了个笑脸。
“你画的。”九叔说,“烧了三回,第四回才成。那天你高兴得满镇跑,嚷着要请全镇人吃糖。”
秋生盯着那张符,喉咙发紧。
“现在呢?”九叔盯着他,“你怕了,就躲?躲到井台上来数月亮?你要是真不想学,现在就走,我林凤娇不拦你。可你要还惦记这身道袍,就给我站起来,把腰挺直了。”
风刮过院子,吹得符纸边角微微颤动。
星玄看着秋生低垂的脑袋,忽然开口:“我第一次用速度救人,是在一个雪夜。”
秋生抬眼。
“那人快被车撞了,我就冲出去。结果腿软得跟面条似的,摔了个狗啃泥。”星玄笑了笑,“要不是系统自动触发保护,那家伙当场就得变尸体。我那时候比你还惨,连符都不会画,气也控不住,打个木桩都能把自己震吐。”
他顿了顿:“可你知道我为啥没跑吗?因为我想救的人,真的死了。就在我面前,我连碰都没碰到他。”
秋生呼吸一滞。
“强不强,是后来的事。”星玄看着他,“你想不想护人,才是第一步。你要是连这一步都不敢迈,那以后每次出事,你都得看着别人替你扛。”
井台边安静得能听见糯米落地的轻响。
秋生慢慢站起身,膝盖还在抖。他低头看着那张烧焦的符纸,又看了看井台上那张歪扭的旧符。
“师父……”他声音发抖,却没停下,“我想学真本事。”
九叔没动。
“不是为了出风头,也不是为了当什么第一道士。”秋生跪了下去,额头抵在井沿上,“是为了……不让身边人死在我面前。”
风停了。
九叔盯着他,良久,才开口:“若十年苦修,仍挡不住一头僵尸,你还学吗?”
秋生抬头,脸上还挂着泪,可眼神亮得吓人:“学。哪怕只能多救一人。”
星玄看着他,忽然想起灵汐昏迷前那句“别让网断在光里”。他抬头望向夜空,月光洒在井台上,照着两张符纸——一张焦黑残破,一张歪扭稚嫩。
可那光,稳稳地落着。
他低声说:“这光……比符纸上的金纹,稳多了。”
九叔没接话,弯腰捡起铜壶,往秋生头上浇了一瓢冷水。
“啊?!”秋生一激灵,差点跳起来。
“清醒了?”九叔把壶一放,“明早辰时,东厢。迟到一秒,罚抄《清心诀》一百遍。”
“是!师父!”秋生抹了把脸,声音洪亮。
九叔转身要走,路过星玄时顿了顿:“你那张染血的符,留着。”
星玄一愣:“您不烧了?”
“烧了。”九叔头也不回,“但我记得样子。”
院门吱呀一声关上。
星玄看着秋生还在发抖的手,忽然从怀里掏出三粒糯米:“喏,星星糖,兑了。”
秋生一愣:“你不是说……”
“我说三份就三份。”星玄把糯米塞进他手里,“不过下次别拿符纸当挡箭牌,换块铁板也行。”
秋生咧嘴笑了下,刚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
他低头看向手心——那三粒糯米,正缓缓泛起一层青光,像是被什么力量唤醒了。
星玄眯起眼:“灵泉的反应?”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秋生猛地抬头,声音发紧:“师父!井里……有东西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