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苑的夜晚,总带着一种与世隔绝的静谧。
八角亭内,四盏琉璃宫灯散发着柔和暖光,将初冬的寒意隔绝在外。萧瑟斜倚在铺着厚厚白狐裘的栏杆旁,闭目养神。青莲跪坐于他身后,纤纤玉指力道恰到好处地按压着他的太阳穴,动作轻柔娴熟,仿佛做过千百遍。沐剑屏紧挨他左侧坐着,手中捧着一卷北风谷刚送来的密报,眉头微蹙,偶尔低声与萧瑟耳语几句。红莲则侍立在亭口,一手按在腰间的短刃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苑中每一处阴影。
少了萧七那爽朗的大嗓门,静心苑似乎安静了不少。但萧瑟知道,暗处的守护并未松懈——唐无醉的气息似有若无地萦绕在苑中几个关键节点,比萧七在时更加隐蔽,也更加致命。
很多决定,很多布局,都是在这方小小的亭子里酝酿成型。今夜,似乎也无不同。
只是亭中多了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赵蒹葭坐在萧瑟对面,一袭鹅黄色宫装襦裙,外罩银狐斗篷,衬得她肌肤胜雪。只是那张往日明媚娇艳的脸上,此刻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郁和……茫然。她双手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雨前龙井,目光却时不时瞟向对面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眼神复杂难言。
这位赵国公主已在静心苑住了些时日。当初北境偏街,萧瑟从倭寇忍者刀下将她救出,本欲让赵擎天将她带回赵国。谁料这丫头不知哪根筋搭错,竟死活不肯回去,非要跟在他身边。回京途中,她倒还安分,只是那双眼总像受惊的小鹿,带着探究与不安。
回京后,萧瑟大婚,一连串变故接踵而来——种子、暗刃、江南水患、朝堂暗涌……他忙得分身乏术,几乎忘了苑中还住着这么一位身份敏感的异国公主。而赵蒹葭也异常安静,每日只在苑中走动,极少主动出现在萧瑟面前。
今夜,她却破天荒地来到了亭中。
“茶凉了,让青莲给你换一杯?”沐剑屏抬眼,看向赵蒹葭,语气温和却带着疏离。她对这个赵国公主始终心存警惕。
赵蒹葭恍若未闻,依旧盯着萧瑟。
萧瑟缓缓睁开眼,对上她的视线,语气平淡:“赵公主有事?”
这一声“赵公主”,疏离而客套,让赵蒹葭心头莫名一刺。她咬了咬下唇,忽然冒出一句:“萧世子新婚燕尔,佳人在侧,倒是惬意。”
这话听着像恭维,可那语气里的酸涩和讥诮,连红莲都听出来了。小丫头皱了皱鼻子,没吭声。
萧瑟却笑了,不是那种达官贵人惯有的客套笑容,而是一种带着几分玩味、几分了然,甚至……几分怜悯的笑意。他重新靠回青莲身上,语气慵懒:“公主若羡慕,不妨早些回赵国,让赵王陛下为你择一良婿。总好过在我这天武敌国世子府中蹉跎光阴。”
“你!”赵蒹葭气结,胸脯起伏,眼圈竟有些发红。她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是啊,她留在这里算什么?报恩?人家根本不屑一顾。监视?她一个失了倚仗的公主,有什么资格监视这位深不可测的镇北王世子?
萧瑟不再看她,转而看向沐剑屏手中的密报:“北风谷有消息了?”
“嗯。”沐剑屏将密报递过去,“诸葛先生来信,土地已初步圈定,招募来的确有几位高手,对土壤、气候见解独到。另外,萧七护送李水利南下,沿途顺利,已过江淮,不日便可抵达祭城。”
萧瑟点点头,目光却投向亭外深沉的夜色,忽然话锋一转:“说起江南……赵公主,你可知道,此刻江南祭城,数十万百姓正因水患流离失所,饥寒交迫?”
赵蒹葭一愣,下意识道:“天灾人祸,自古有之,朝廷自会赈济……”
“赈济?”萧瑟轻笑一声,打断她,那笑声里却没有丝毫温度,“公主久居深宫,想必没见过真正的灾荒吧?没见过易子而食,没见过饿殍遍野,没见过洪水过后浮尸满江、疫病横行的惨状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可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进赵蒹葭耳中。
“你生来便是金枝玉叶,锦衣玉食,仆从如云。你所知的苦难,大概仅限于话本戏文。你怎会明白,百姓家破人亡、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是何等绝望?你又怎会明白,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为一己私利,或争权夺势,或中饱私囊,置万千黎民生死于不顾时,是何等冷血?”
萧瑟的目光终于落到她脸上,那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所有伪装和脆弱都剖开:“公主除了被人当作棋子利用,用来联姻、用来制造事端、用来交换利益之外,可曾真正为自己活过一日?可曾想过,你一身华服、一口珍馐,或许就是多少个灾民家庭一年的口粮?”
“萧瑟!你……你放肆!”赵蒹葭猛地站起,指尖颤抖地指着他,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萧瑟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羞耻。
她想起幼时在赵国宫廷,见到的那些粉饰太平下的倾轧;想起自己被当作筹码,随时可能被送去和亲的命运;想起父皇偶尔看向她时,那并非全然慈爱,而是带着权衡的眼神……她何尝不知自己可能只是一枚棋子?只是她并未想到最后是赵诺挪走了她还送给宫本武藏,要不是萧瑟救她她或许早已香消玉殒了。
如今,这份不堪被萧瑟赤裸裸地揭开,暴露在灯光下,让她无所遁形。
沐剑屏轻轻拉了拉萧瑟的衣袖,示意他适可而止。青莲也停下了按摩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萧瑟却仿佛没看见,他转回头,对着正竖着耳朵听的红莲笑道:“红莲,你说,现在萧七不在,苑里高手也派出去不少,会不会真有不长眼的,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跑来刺杀本世子?”
红莲眨了眨大眼睛,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握紧小拳头,脆生生道:“世子放心!有唐姐姐在呢!再说了,咱们静心苑是王府重地,哪个不要命的敢来?要是真有……”她眼中闪过一丝与她娇憨外表不符的冷冽,“我第一个不答应!定叫他有来无回,血溅五步!”
她说话时还挥了挥小拳头,模样娇俏,可那股凛然的杀意却是实实在在的。跟随萧瑟经历北境血火,这个曾经单纯的侍女,早已蜕变。
萧瑟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目光却似不经意地,越过红莲的肩头,投向了亭子对面。
那里,隔着一个人工开凿的小小莲池,是一堵两丈来高的白粉墙,墙后是静心苑的另一处偏院。此刻,月光清冷,池水倒映着粼粼波光,墙上树影婆娑。
一切看似宁静。
萧瑟的目光,却定格在墙头某处阴影。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对着那方向,努了努嘴。
“喏,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二
亭中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起初,那里只有月光和阴影。
但下一瞬,那团浓重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微微蠕动、拉伸。
一道身影,如同从水墨画中晕染而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墙头之上。
那人一袭黑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萧世子,别来无恙?”
赵蒹葭吃惊的看着来着,正是赵国原丞相赵诺,也是他挪走她送给宫本武藏作为交易的筹码。
赵诺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独特的磁性,慢悠悠地飘过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萧瑟却淡定的看了他一眼:该称你第五轻诺还是赵诺呢?
“轰!”
一股磅礴浩大、冰冷阴戾到极点的恐怖灵力,如同沉睡的凶兽骤然苏醒,以那人为中心,轰然爆发!
亭中的琉璃宫灯疯狂摇曳,灯焰被压得几乎熄灭。莲池水面炸开无数细密波纹,靠近岸边的残荷败叶瞬间覆上一层白霜。空气仿佛凝固了,无形的威压如同山岳般碾压而来,让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半步元婴”?
萧瑟依旧坐在原地,只是原本慵懒的姿态稍稍收敛。他抬眼,目光平静地望向墙头那道黑影,仿佛那足以令寻常金丹修士胆寒的威压并不存在。
“确实找了阁下些时日。”萧瑟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只是没想到,你比我计划中晚了三天。”
第五轻诺有些意外:“萧世子知道我会来?”
萧瑟点点头:“在北境偏街是我就已经布下前因,只为等今天的果!”
第五轻诺脸色难看:“北境偏街之战受伤是假,你怎么可能那么早就开始布局?”
赵蒹葭也想起在偏街萧瑟以凡人之躯杀到客栈二楼到达宫本武藏面前救下她后下楼还是她给萧瑟报个依靠才回来,途中萧瑟咳血,萧瑟让自己不能出声假装平静出来,原来萧瑟那时候就知道宫本武藏会把萧瑟受伤的事传到赵诺那里!
赵诺?第五轻诺?
赵国那位权倾朝野、深得赵国皇帝信赖、以智谋闻名,同时也是被她父皇赵重忌惮的丞相?
他怎么会拥有半步元婴的恐怖修为?他怎么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静心苑?
无数疑问和恐怖的猜想瞬间充斥赵蒹葭的脑海,让她几乎晕厥。
萧瑟解释道:“这些我来解释吧,其赵国丞相赵诺,原本是黄泉界第五家族的边缘人物,由于犯错被罚到玄天大陆,他们选择在赵国落脚化名赵诺,其弟弟赵武,主要就是搜罗玄天大陆的资源希望有一天能回到家族,在赵诺挑起赵国和天武之战失败后就抓了你,赵蒹葭去东瀛换取宫本武藏信任,想利用宫本武藏来杀我,他却忘了宫本武藏也是一个人精,怎么可能看不穿赵诺的把戏,所以有了偏街一战,那时释放你的借口,也可以顺利救回被我羁押的金木火三忍,之后在把在一一战受伤的消息传给赵诺,所以赵诺也是被宫本武藏到利用了。”
赵诺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想吐:“废话少说,现在我要为在弟弟赵武报仇,纳命来!”说着扑向萧瑟。
萧瑟把沐剑屏拉在自己身后。
示意青莲红莲去历练一番,毕竟二人在筑基中期很久了,在压迫下应该会有所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