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两人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和那黑洞里不断溢出的、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
王胖子瘫坐在地上，手里的黑驴蹄子掉在一旁都浑然不觉，一双小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堆被龙阳一拳轰散的枯骨碎渣，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散……散架了……真散架了……”他喃喃自语，像是得了癔症，“阳子……你……你刚才那是什么拳？佛山无影脚都没你这么离谱！你嗑药了？！”
龙阳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收回依旧微微颤抖的拳头，低头看着自己的指节。那里有些发红，甚至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如同用力过猛后的酸痛感。
但更清晰的感觉，来自身体内部。
刚才那一瞬间，小腹丹田处涌起的那股灼热气流，以及随之而来的爆炸性力量，此刻正如潮水般迅速退去，留下一种奇异的空虚和疲惫感，仿佛身体被短暂地掏空了一部分。
这就是……极阳血脉的力量？笔记中提到的，属于龙家的特殊体质？
“我也不知道。”龙阳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甩了甩手，试图驱散那丝疲惫，“情急之下，身体自己就动了。”他看向那三枚彻底失效的灵石，“可能……和这个有关。”
王胖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猛地一拍大腿，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对对对！灵石！刚才那石头好像亮了一下！然后这鬼东西就蹦出来了！妈的，吓死胖爷了！”
他心有余悸地爬起来，离那个黑洞远了几步，又忍不住好奇地用手电往里面照了照。黑洞似乎不深，里面除了更浓的臭气和一些碎骨烂泥，似乎别无他物。
“看来就是个最低级的看门陷阱，用最后一点残留的灵气触发个吓唬人的玩意儿。”
王胖子松了口气，随即又兴奋起来，凑到那镶嵌灵石的白色石板前，用工兵铲小心翼翼地撬动，“可惜灵石废了，不然咱们就发大了！这石板能不能扣下来？说不定也是个古董……”
龙阳却没有他那么乐观。他环视着这个空旷死寂的石窟，感受着空气中那稀薄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残余的异样气息。
危险虽然暂时解除，但那种源自未知的心悸感并未完全消失。
这个废弃洞府，绝不像笔记里说的那么安全“徒留空壳”。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谁也不知道那些上古修士留下了多少后手。
“胖子，别弄了。”龙阳出声制止，“这里不对劲，我们得赶紧离开。”
王胖子动作一顿，也反应过来，缩了缩脖子：“对对对，赶紧撤！这鬼地方忒邪门了！”他虽然贪财，但更惜命。
两人不敢再多做停留，收拾好东西，打着手电，沿着原路快速向外退去。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和压抑。
手电光在狭窄幽暗的甬道里晃动，每一次光影摇曳都仿佛照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两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脚步声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
终于，前方透来微弱的天光，出口的裂缝近在眼前。
两人几乎是争先恐后地挤出了那道山壁裂缝，重新呼吸到山间清冷却干净的空气时，都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恍惚感。
“呼……总算出来了……”王胖子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大口喘着气，擦着额头的冷汗，“妈的，下次再也不来了！什么神仙洞府，简直是鬼门关！”
龙阳靠在一旁的树干上，脸色也有些苍白。不仅仅是后怕，体内那股力量爆发后的空虚感越发明显，让他感到一阵阵的乏力。
“走吧，先回去再说。”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
两人沿着荒草小路往回走，气氛沉默了许多，各自消化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经历和巨大的信息冲击。
快到山脚公路时，走在前面的王胖子突然“咦”了一声，停下脚步，用手电照着路边的一处草丛。
“阳子，你看那是什么？”
龙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草丛里似乎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走近一看，竟然是一只成年野兔，体型不小，但此刻却一动不动，身体僵硬，显然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身上没有任何明显伤口。
“奇怪，这兔子怎么死这儿了？”王胖子用脚拨弄了一下，有些纳闷，“也没被咬……像是冻死的？可这天气也不冷啊……”
冻死？
龙阳心中一动，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他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只死兔。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他体内那尚未完全平息的、微弱的灼热气流，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竟然自行缓缓运转起来，流向他的双眼。
他的视野微微发生了变化。在昏暗的暮色下，他隐约看到那只死兔的身体表面，似乎笼罩着一层极其淡薄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寒气！
而那层寒气，似乎正在被他自己身体里那股微弱的热流所吸引，一丝丝地、极其缓慢地剥离，然后……湮灭？
同时，他感到自己体内的空虚感，似乎被填补了极其细微的一丝。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剧震！
难道……自己的极阳血脉，不仅能爆发力量，还能……克制乃至吸收这种阴寒死气？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想要触碰那层寒气感受得更仔细些。
“喂！阳子你干嘛？”王胖子吓了一跳，“死兔子多脏啊！快起来！”
龙阳回过神，收回手，压下心中的惊骇，站起身：“没什么，看看而已。走吧。”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只死兔，将它记在心里。看来，这极阳血脉的秘密，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回到市区，华灯初上。两人在路边找了个小饭馆，点了几个炒菜，两瓶啤酒。
几杯冰凉的啤酒下肚，压惊的效果显着，王胖子的嘴又停不下来了，开始唾沫横飞地复盘刚才的“冒险”，重点描绘自己如何临危不乱、龙阳如何天神下凡一拳超神。
龙阳只是默默听着，偶尔喝口酒，心思却早已飘远。
灵石、干尸、极阳血脉、阴寒死气……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光怪陆离却又真实不虚的世界。
而张世豪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半块温润的碎玉和那本沉重的笔记。
这条路，看似绝境，或许……也是一条前所未有的生路。
他需要力量。需要真正掌握那种灼热的力量，而不是每次都靠本能爆发。
他的目光，落在那本发黄的笔记上。
是时候开始认真研究了。
吃完饭，两人在王胖子喋喋不休的“下次咱们准备更充分点”的计划中分开。
龙阳回到死寂冰冷的四合院，他没有开灯，独自坐在黑暗的廊下，就着清冷的月光，再次翻开了那本改变命运的《仙墓笔记》。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震惊和茫然，而是带着一种近乎饥渴的专注。
月光下，他摊开手掌，尝试着回忆之前那股热流运转的感觉，集中意念，引导着那丝微弱的气息，按照笔记中一幅简陋的脉络图所示，缓缓游走。
过程晦涩而艰难，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运行路线也模糊不清。
但龙阳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直到夜露深重，寒意侵体，他才合上笔记，握紧了拳头。
指尖，似乎有一丝微不可察的热意，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