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枝头脑风暴过后,让赵砚和杨蛟跟纯儿保持联系,然后趁机抓了李整,挟持李整不断地下发伪信号。
这样既可以蒙蔽忽必烈,以为李整真的发了货,又可以截断火器。
这么大批量的货物,短时间根本完不成,拖延一刻是一刻,实在不行,杀了李整。
目前看来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文天祥是有农民军,但是大批量人员出动,就会跟文兴通敌的张弘范碰撞上。
蒙古人视文天祥为眼中钉肉中刺,非得要抓了他不可,所以不能让文天祥去冒险。
但是他们的朝廷同样重要,朝廷一旦没了,就会让他们的所有坚持,都成泡沫。
没了信仰,没了目标,这才是最诛心的。
赵砚和杨蛟走后,凌枝气得一拳捶到旁边的大树上。
她之前是对李整起过怀疑的心,可又被李整修葺皇陵的事情蒙蔽了双眼。
万万想不到啊,李整竟然就是崖山海战中给蒙古人递刀的人!
崖山海战啊,十万汉人祭奠,竟然会是出自李整之手!
她杀了徐瑞、防了文兴,为什么偏是让李整成了漏网之鱼?
太他妈气了!
柳絮不安地问:“是怎么了?”
凌枝狠狠压了一口气:“没什么,就是忘带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杀虫剂!”
“什么?”
“你们这个社会的蛀虫也太多了!”
柳絮一脸的迷糊,凌枝把她拉往另一个地方,途中,把她的手紧了又紧。
崖山海战要爆发了,而柳絮敬爱的爹爹和深爱的将军都在那里,他们将会一同灭亡。
柳絮才因为跟陈亦安的离别而痛哭,如果这时候告诉她即将要发生的事,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可是受不住又能怎样?这是事实。
凌枝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争取在狂风暴雨来临之前,让他们几个努力的人,再努力去做一些事。
这样日后回想起来,他们起码觉得自己努力了,不那么悔,不那么伤,兴许命还能活得久一点。
她又何其荣幸,大家都那么相信她,她说怎样,就怎样。
柳絮感受到了凌枝几度的拉扯,微有笑话道:“凌姑娘,赵砚前脚一走,你后脚就把爱意扑向了我呀。”
柳絮说这话时候是笑着的,但眼内一闪而过的悲伤还是出卖了她。
哪怕是在黑夜里,凌枝还是精准地看到了。
凌枝不拉手了,直接将柳絮抱住:“是呀,柳姑娘,因为我也爱你呀。”
柳絮明显愣了一下,旋即鼻子一吸,也把凌枝抱住。
她们现在就是两个女人相依,抱抱。
之后趁人不备,她们到达另一处军帐,藏在外面。
军帐里面是几个刚被挨过板子的士兵,个个趴着身,其中一个哎哟连天的。
邓光荐正在对那几个兵进行二度审问。
柳絮不解道:“看他们干什么?”
“虽然没有证据,但那几个人可是同文兴一起进城的,万一是亲兵呢?”
“你是怀疑他们还会有谁通敌?”
“谁知道呢?杀了为妙。”
凌枝此刻就是简单粗暴,天翻地覆在即,她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简单粗暴地把所有不好的东西,率先规避掉。
柳絮有些笑了:“凌姑娘,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的身份,你好像生在一个十分和平的世界,一点也不了解战争。”
“什么意思?”
“这可是战场,即使找不到证据,那几个兵也跑不了的,甚至活不过明天。”
“哦……”
凌枝随便应一声,不过等等!
她支长脖颈,扫着军帐里面,忽地好像见了鬼了,又是熟啊?
她目光正锁死了的那个兵,屁股被打开了花,趴着身不断地哼哼唧唧。
其余的几个兵,屁股同样开了花,但好歹是军人,再疼也不那么娘娘腔。
唯独她看着的那个兵,贪生怕死到了极点。
凌枝不仅感觉对方的声音熟,连身形也熟。
恍惚之间,那个兵又是一阵哀叫,然后扭了面庞过来。
凌枝见着了他的具体面容,旋即就是整个的汗毛倒竖!
“你叫什么叫?”邓光荐一脚给那兵踹到屁股上。
“啊!”那个兵叫得更厉害了。
“啊!”于此同时,凌枝捧上了嘴巴。
面容、声音、她在这一刻,完全确定了真切。
“陈懿??”
凌枝怀疑自己穿回二十一世纪去了。
陈懿是她的发小、同学、朋友。
就是在十岁那年,帮她偷材料运材料,在凌霄山建坟立碑那个,就是她点了别人房子的那个。
为什么?为什么此刻会出现在这?
凌枝完全晕了,她是谁?她在哪?
“凌……枝……”
趴身的陈懿也发现她了,明明刚刚还在痛苦嚎叫,这时候却震惊得出不了声。
凌枝听不着陈懿的音,但是看嘴型,她知道陈懿是在喊她的名字。
柳絮对于凌枝的反应奇怪:“怎么了?”
凌枝面目痴呆,拍拍自己脸,又拍拍柳絮的,然后再把目光落到陈懿身上。
对视之间,确定了,他们相互都认识!
也难怪挨板子的时候,她听到某个惨叫的声音耳熟了,原来是陈懿啊!
晕了晕了,凌枝彻底晕了。
她是谁?她在哪?她在干什么?
“走!”柳絮怕被发现,把她拉开。
两人又回到刚刚跟赵砚杨蛟分开的地方。
凌枝抱着刚刚才捶过了的那棵大树,面目呆滞,如同是中了邪。
她这时候不借助大树依靠,根本站不稳。
柳絮一直在她的身边绕,一直在问问题。
她懂柳絮的焦虑,懂柳絮的疑惑,可是她不想说话,也根本说不出。
满脑子都是问号在打转。
她还活着吗?还是已经死了?
时空真的交错了吗?这是哪里?
赵砚是不是已经走了?是她刚刚叫赵砚走的吗?为什么?她让赵砚干什么去了?
赵砚走了?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为什么一点也没有他们分别的记忆?
问号太多了,乱七八糟的、争先恐后的、兵荒马乱的。
凌枝仰起头,下巴就磕在古老的树皮上,莫非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