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月烈把呆滞的凌枝拉走，府衙这种事多了，她见怪不怪。
“我父汗说过，女人的世界很窄。”
“你说什么？”
“我父汗说，女人的世界很窄。”
“为什么很窄？”凌枝一心二用，府衙是野利羌的地盘，野利羌抓纯儿做什么？
月烈道：“因为大多数女人只看得到两个人的世界，顶多自己的小家庭和小家族，看不到更多的大山大河。”
“你也说了是大多数，不代表所有。”
“可是大多数就代表你我啊。”
“嗯，是。”凌枝看看周围环境，由月烈拉着她走，变成了她带着月烈走。
月烈没有察觉。今日她本是想去白塔找真金玩，听说真金来府衙了，她没事做，才拉着凌枝一起来。
一个游手好闲的公主，十六岁的花季少女，乐趣就在男女情爱那点子事上。
她将之前在翁厨发生的事情摆谈一番，言语间对赵砚说不上是喜欢还是讨厌，反正随时切换。
凌枝左耳进右耳出，悄然间将月烈带往关押纯儿的那间屋子，途中在一处林稍下，看到了忽必烈和真金。
父子俩相对而立，真金说：“会有那么巧吗？真的让鹤顶红剧毒腐蚀了他的疤痕？”
忽必烈拿不准地摆摆头：“当年是张弘范去追杀的，可张弘范也确认不了，就是那日他们独处，张弘范觉得赵砚的身形像而已。”
凌枝听不清父子俩说的什么，加紧速度把月烈往那间屋子带，到了房门前停下，然后发出猛的一声呵斥，将小嘴叭叭的月烈变成了惊讶猫。
“够了！”
月烈莫名其妙，眼睁睁看着暴怒的凌枝抱起花台上的某个花盆，直接冲着某扇门砸。
轰隆一声，门上顿时一块印记。
再噼里啪啦，是满地的花盆碎片，和泥土残渣。
凌枝指着月烈：“没完没了了还？你到底要说多久？要说几次？无止无境，有你这么为人的吗？”
月烈整个懵住，凌枝这是在给她发火？
凌枝话毕，又抱起了花台上的另一个花盆，再度朝着那扇门砸去。
轰隆一声，门上展现两块印。
再噼里啪啦，碎片泥土溅到了月烈的脚背上。
“啊——”
月烈本能后跳，抬眼一瞧，终于确定了凌枝的火气是冲着她。
“姓凌的，你要干什么？”
她当即就吼，她不明原因，但她的暴脾气肯定是被挑起来了。
“敢砸我？”月烈四下看，没找着好使的武器，便也抱起一个花盆，双手举起高过自己的脑袋。
凌枝眼看这力道不小，脚步迅速移到正门中间，刚刚好，第三个花盆砸到了大门上。
同时因为躲闪不及，飞袭着的一个小碎片，擦过了她的脸颊，有一道细细的血痕冒出。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月烈的手指头恨不得戳到凌枝脸上，又气又莫名其妙。
凌枝的视线迅速往林稍方向闪，也不知道吸引到了真金没有？
幸好，听到动静的父子俩过来了。
凌枝借题发挥，但没发气，而是受了委屈的腔调谴责月烈：“你以为你是谁啊？几次三番去伤害别人，替天行道吗？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凌枝？”
真金远远地听到哭腔，远远地看到月烈趾高气昂，凌枝像只受伤的小绵羊。
“怎么了？”
他迅速近身，凌枝的模样快哭了，他当即就对月烈用上了追责的目光。
月烈冤得很，心想凌枝这个女人究竟有几张脸？一时气得什么也说不出。
忽必烈走上来问：“怎么回事？”
“父汗！”月烈像抓靠山一样地抓住忽必烈，痛斥凌枝：“她有病！”
真金即喝：“月烈！”
月烈跺脚：“她就是有病！”
忽必烈扫一圈满地碎渣：“到底怎么回事？”
凌枝乖顺蹲身：“可汗。”
忽必烈厉色：“你说！”
凌枝沉着头，她的目的是把事情闹大，可闹大了怎么操作还没想好。
忽必烈只有让月烈说。
月烈开骂：“就是她有病！突然一下发脾气，有病！有大病！神经病！”
真金对凌枝不信地皱上眉头：“你砸的？”
“嗯。”
“为什么？”
月烈插话道：“还能为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真金和忽必烈越发糊涂了。
月烈道：“那个姓赵的都那样对她了，可她心里还想着别人。刚刚为了那个姓赵的，她居然拿花盆砸我！”
凌枝轻声辩解：“公主，我没有砸您，我砸的是门。”
“有差吗？你是冲谁发脾气呢？”
凌枝不开腔了。
月烈朝她逼近：“诶？我就奇了怪了，你刚刚不是怒气滔天的吗？怎么这时候没脾气了？你装什么呢？”
凌枝把头垂到了心窝里：“对不起，公主，我错了。”
月烈看她这样子更火冒：“原来你是这种人！”
“对不起公主，是我命贱，可我就是喜欢他……”
声音如蚊子，但所有人都听清了。
月烈恨铁不成钢，好想一巴掌给扇过去：“真是贱命！”
凌枝趁势道：“对不起！”
忽必烈听出了大概，头疼得很，真是应了他那句话，女人的世界很窄，转身就走了。
“都给我散了！”
迫于威严，场面安静了几秒钟。
月烈咬牙切齿：“我再找你算账！”
月烈走后，凌枝偷偷扫一眼仍是紧闭的房门。
刚刚有一步赌输了，没有谁的重点放到过门上面。
从砸门那一刻她就在仔细地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想必野利羌躲在哪里把纯儿给控制住了。
到了这一步，她别无选择，别过脑袋，手指在刚刚擦伤的地方狠狠地挤，让鲜血多流一些出来。
“嘶——”
她双肩内缩，可怜极了。
“王子，我疼……”
“我看看。”真金凑近，看到她脸颊有团血：“去上药吧。”
“会留下疤痕吗？”
“不会的。”
“王子，我怕。”
她快哭了，害怕极了。
真金难免心疼，拉过她的手：“没事的，小擦伤。”
走了几步，凌枝不动了，脸庞偏向一侧：“那里没有吗？”
真金看了看，正好看到门上几个深刻的印记。
凌枝悄悄观察着真金的表情：“我怕时间久了，留下疤……”
话未讲完，就见真金身子闪过，接着几声咚咚咚，他已经率先敲上了门。
里面没有动静，真金退后观察两下，旋即一脚就给踹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