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尖几乎要触到顾清翰的衣衫,死亡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他背后是坚硬的墙壁,无处可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点寒光逼近。
缩在墙角的阿良发出了绝望的呜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巨响,那扇本就虚掩的破木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门板甚至直接脱离了门轴,轰然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巨大的动静让屋里所有人都是一震!瘦高个的匕首下意识地顿在了半空。
门口,逆着光,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铁塔般矗立在那里,挡住了大部分光线,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来人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瞬间就锁定了屋内持刀的瘦高个和那个抓着麻袋的壮汉。
是陆震云!
他身后,如同鬼魅般迅速闪入四五条精悍的身影,一下子就把这狭小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彻底堵死了所有去路。小七也在其中,眼神凶狠地瞪着那两个绑匪。
陆震云的动作快得惊人!他根本没给绑匪反应的时间,踹开门的同时就已经猛扑进来,目标直指持刀的瘦高个!
瘦高个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巨力猛地踹在他的手腕上!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伴随着瘦高杀猪般的惨叫,他手里的匕首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墙角。他的手腕以一个怪异的角度弯曲着,显然是被一脚踹断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另外两个手下像猎豹一样扑向那个试图抓回阿良的壮汉。壮汉还想反抗,但根本不是一个量级。一拳重重砸在他腮帮上,打得他眼冒金星,紧接着膝盖被狠狠一顶,他惨叫一声跪倒在地,瞬间就被反拧双臂,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兔起鹘落。刚才还嚣张无比的两个绑匪,转眼间就一个捂着手腕惨嚎,一个被死死按在地上呻吟。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绑匪痛苦的哼哼和粗重的喘息声。
小七赶紧冲过去,一把扯掉阿良嘴里的破布,解开他身上的绳子,连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阿良别怕,大哥来了!”
阿良吓得浑身发抖,哇的一声哭出来,死死抓着小七的衣服。
陆震云看都没看那两个已经被彻底制服的绑匪。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扫向了顾清翰。
顾清翰还保持着背靠墙壁的姿势,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急促,额头上全是冷汗。眼镜因为刚才的躲闪有些歪斜。他显然吓得不轻,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亮,带着一种惊魂未定却强自镇定的韧劲。他下意识地将刚刚获救的阿良和小七护在更靠里的位置,自己则仍面对着门口的方向,仿佛一旦再有危险,他还会第一个挡在前面。
陆震云的目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落在他微微颤抖却依然挺直的后背上,落在他那副歪了的眼镜上……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如释重负,随即被一股更汹涌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暴怒和后怕所取代!
他猛地一步跨到顾清翰面前,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他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伸出手,一把死死抓住了顾清翰的手臂!
那力道极大,像铁钳一样,几乎要捏碎顾清翰的骨头!疼痛让顾清翰瞬间皱紧了眉头,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震云胸膛剧烈起伏,盯着顾清翰,牙关紧咬,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低沉嘶哑,却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滔天怒意:
“你不要命了?!”
这句话像炸雷一样在小屋里响起。不是因为绑匪,而是因为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
顾清翰被他抓得生疼,也被他眼中从未见过的狂暴怒意惊得心跳都漏了一拍。他抬起头,对上陆震云那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他的脸色依旧苍白,惊惧未退,但听到这句斥责,他眼底却闪过一丝倔强。
他没有挣扎,也没有退缩,只是看着陆震云,声音因为刚才的紧张而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地反问道:
“难道看着孩子被绑走吗?”
他的眼神里没有后悔,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仿佛在说:就算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陆震云死死地盯着他,抓着他手臂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更加骨节分明。两人近距离地对视着,一个怒意滔天,一个苍白却倔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极其紧张而又复杂的气氛,仿佛有无数未说出口的话在激烈碰撞。
小七搂着还在抽噎的阿良,和其他手下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连地上那两个绑匪的呻吟都下意识地压低了。
过了好几秒,陆震云才像是极度艰难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猛地松开手,仿佛顾清翰的手臂烫手一般。
顾清翰的手臂上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甚至有些发青。他轻轻吸了口气,活动了一下疼痛的手臂,没有说什么。
陆震云不再看他,猛地转过身,脸色恢复了一种冰冷的狠厉。他对压着壮汉的手下厉声道:“把这两个杂碎拖出去!问清楚是谁指使的!然后处理干净!”
“是!大哥!”手下们齐声应道,毫不客气地将两个绑匪像死狗一样拖了出去,惨叫声和求饶声很快远去消失。
陆震云又看了一眼吓坏了的阿良,对小七吩咐:“先送他回家,找个人看着,这几天别乱跑。”
“明白!”小七赶紧点头,抱着阿良也快步走了出去。
狭小破败的屋子里,转眼间就只剩下陆震云和顾清翰两个人。空气中还弥漫着打斗后的尘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夕阳的光线从破开的门口斜照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陆震云背对着光,站在门口,身影显得格外高大,也格外压抑。他没有立刻离开,也没有回头再看顾清翰。
顾清翰慢慢站直身体,扶正了眼镜,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长衫。他看着陆震云的背影,心情复杂难言。刚才那雷霆万钧的救援,那几乎捏碎他骨头的愤怒一抓,都清晰地传达了一个信息——陆震云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在乎他的安危。
但与此同时,杜明诚的手段如此卑劣狠毒,直接对无辜的孩子下手,这也意味着冲突已经彻底公开化、白热化,再无转圜可能。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