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魔将一战,队伍的气氛明显变得更加凝练,却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重。
道一最后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固然震撼,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他付出的代价——脸色苍白,气息虚浮,连那方神奇的山印法宝都光芒黯淡。
更重要的是,他们亲身体会到了大乘巅峰级别魔将的恐怖实力,若非道一拥有那诡异的、能禁锢规则的锁链和毁灭性的煞气,他们这支队伍恐怕早已全军覆没。
“道一兄弟,你……无恙吧?”铁岩靠近,压低声音问道,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他是体修,更能直观感受到道一刚才那一击对身体造成的负荷。
道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指尖捻动着一块品质极高的骨磷精粹,精纯的阴性能量缓缓流入体内,修补着近乎干涸的经脉与识海。
他摇了摇头,声音略显沙哑:“无妨,消耗大了些,调息片刻即可。”
他目光扫过众人,见不少人身上带伤,气息不稳,心中暗叹。他何尝不想动用从外界带来的灵丹妙药?
那些得自地脉道宗库藏、甚至是药尘尊者亲手炼制的极品丹药,任何一颗在此地都堪称无价之宝,足以瞬间恢复状态,甚至可能助人突破瓶颈。
但是,不能!
此地环境诡异,充斥着混乱与死寂的法则,外界纯净的丹药能量在此地激发,就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极易引动周围狂暴能量的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更遑论丹药散发出的纯净灵气波动,在这片绝望之地,无异于黑夜中的明灯,会吸引来多少贪婪的目光和致命的危险?
人心难测,即便是此刻并肩作战的队友,在绝对的生存压力和诱惑面前,谁又能保证不会生出异心?
那些丹药、符箓,是他最后的底牌,是留给真正生死关头,或者找到离开线索后应对三大宗门的资本,绝不能轻易动用。
“此地能量污秽,外界丹药属性冲突,贸然服用恐有不测。”道一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没有细说人心险恶,但在场都是活了无数岁月的老怪,瞬间便明白了其中关窍,纷纷默然点头,各自默默运转功法,依靠秩序领域的庇护和手中简陋的资源恢复着。
冰魄仙子看着道一,美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她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道一道友,方才那魔将……其实力已至大乘巅峰,你……”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你不过大乘一重巅峰,如何能跨越如此巨大的境界鸿沟,将其斩杀?这已非简单的越阶挑战,简直违背常理。
这也是在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若非亲眼所见,他们绝不会相信。
道一对此早有预料。他神色平静,一边继续吸收能量,一边缓缓道:“此地法则特殊,修为并非决定战力的唯一标准。那魔将虽力量强横,但其根基乃是此地混乱污秽的能量,看似磅礴,实则驳杂不堪,如同无根浮萍。”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秩序清辉流转:“我所修功法,以及这阵盘之力,蕴含一丝秩序本源,恰好能克制、梳理此地的混乱。此乃属性相克,如同水能克火。”
接着,他又引动一丝微不可查的湮灭煞气:“而这《噬煞诀》所炼煞气,源自此地能量核心,具备湮灭特性,专破各种能量防护,直指本源。对付这些由污秽能量构成的天魔,效果尤甚。”
他看向众人,语气坦诚:“方才一击,乃是我借助法宝地元雷山之力,倾尽所能引动的秩序与湮灭之力,集合属性克制、规则针对、本源冲击于一体,方能侥幸功成。其中凶险,不足为外人道。若再来一次,我亦无把握。且此法消耗巨大,不可轻用。”
他没有提及青石本体,只以“功法”和“阵盘”含糊带过,但给出的解释已然足够合理——属性克制、规则针对、特殊力量、法宝加持、以及巨大的代价。
这让众人恍然大悟的同时,也对道一更加敬畏。能将如此多的因素在电光火石间结合运用,完成这近乎不可能的逆伐,其战斗才情与底蕴,深不可测!
同时也让他们明白,这种越阶杀敌并非可以复制的常态,更多是依赖于道一独特的机缘与能力,以及特定的环境。
铁岩重重吐出一口气,拍了拍道一的肩膀:“兄弟,俺服了!以后你说怎么干,俺就怎么干!”
经此解释,队伍最后的疑虑也消散了,凝聚力反而更强。
休整了约莫一个时辰,待道一状态恢复大半,众人伤势也初步稳定后,队伍再次启程。
越往前行,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巨大的骸骨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扭曲的、仿佛被无形巨力揉捏过的金属和岩石残骸,上面偶尔能看到一些早已失效、却依旧散发着危险波动的古老符文。
空气中弥漫的混乱能量更加狂暴,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见的、色彩斑斓的能量风暴,在远处天际肆虐。若非有阵盘指引和秩序领域庇护,他们根本寸步难行。
而阵盘指向的牵引力,也变得越来越强,越来越清晰。
终于,在穿过一片由无数破碎兵刃堆积而成的、散发着冲天煞气的“刀山”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远方地平线上出现的景象牢牢吸住,再也无法移开。
那是一座……城。
一座无比巨大、无比残破,却依旧能感受到其昔日巍峨与辉煌的古老城池的轮廓,静静矗立在昏黄的天幕之下。
城墙斑驳,布满了巨大的爪痕与能量冲击的坑洞,许多地方已经坍塌,但整体的骨架依然顽强地支撑着,如同一头匍匐在地、伤痕累累却死不瞑目的太古巨兽。
城池上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仿佛由无数细微符文构成的透明光膜,顽强地抵御着外界无所不在的混乱能量侵蚀。
光膜之内,隐约可见一些相对完好的建筑尖顶,以及……一丝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不同于外界死寂的稳定灵气波动!
墟城!
他们终于到了!
然而,希望近在眼前,众人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在那残破的城墙之外,游荡着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天魔!其中散发出的强大气息,比他们之前遇到的魔将只强不弱的,就不下十道!更深处,似乎还有更加恐怖的存在在沉眠。
想要进入墟城,他们必须穿过这片由无数强大天魔组成的、几乎不可能逾越的死亡地带!
道一握紧了手中的阵盘,他能感觉到,阵盘与墟城之间产生了某种共鸣,指引的光束笔直地指向那层护城光膜。
生路就在眼前,却也可能是最终的埋骨之地。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身后疲惫却眼神坚定的同伴。
“前面,就是墟城。”他声音低沉,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也是我们最后的希望。诸位,准备好……拼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