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离了地脉道宗,并未直奔中天域,而是选择了脚踏实地,一路向东跋涉。
他深知域与域之间的广袤与险阻,绝非凭借一股冲动便能跨越。苍梧荒域与中天域之间,横亘着数道天然屏障,其中最为着名的,便是绵延数百万里的“绝灵山脉”。
此山脉并非完全断绝灵气,而是灵气属性极其狂暴混乱,五行颠倒,煞气弥漫,更栖息着无数适应了此种环境的凶猛古兽。
寻常化神修士若想穿越,需得组队同行,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会迷失方向,或被古兽、煞气吞噬。
这也是为何苍梧荒域修士难以抵达中天域的主要原因之一,并非人人都有资格使用那耗费巨大的跨域传送阵。
道一孤身一人,步入绝灵山脉。甫一进入,便觉周身一沉,原本温顺的天地灵气变得躁动不安,如同陷入泥沼,神识探查范围也被大幅压缩。
狂风卷着沙石,其中蕴含着能侵蚀护体灵光的细微煞气,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不见日月。
他并未急于赶路,而是将此地视为一处特殊的修炼场所。《九寰地元功》运转,尝试与脚下这片狂暴的大地建立联系,引导、梳理那混乱的地脉之气。
这个过程极为凶险,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煞入体,但他有青石烙印护住心神,对大地之力的亲和远超常人,竟在这恶劣环境中,缓缓锤炼着自身的地元,使得根基愈发扎实。
白日赶路,勘测地形,避开一些明显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古兽巢穴。夜晚则寻相对安全的石穴或布下简易阵法,打坐调息,消化白日所得。他行进的速度并不快,每日不过数百里,但每一步都走得沉稳。
数月时间,悄然流逝。
这一日,道一行至一处巨大的峡谷裂缝之前。裂缝深不见底,其中罡风呼啸,隐隐有空间波动传来,两侧石壁光滑如镜,残留着强大的力量痕迹。
“此地……似有上古大战的残留。”道一驻足,仔细观察。他在石壁某些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些极其古老、模糊的刻痕,那纹路风格,与他手中的“镇魔令”有几分相似,却更为古朴、苍凉。
他尝试以神识仔细探查那些刻痕,脑海中竟隐隐浮现出一些破碎的画面:无尽的黑暗,璀璨却带着毁灭气息的星光坠落,有顶天立地的巨人挥舞着山岳般的兵器,有身披铠甲的军士结成战阵,怒吼着冲向星空……画面支离破碎,难以连贯,但那惨烈、悲壮的气息却真实不虚。
“镇魔……军?”道一心中凛然。这些残留的痕迹,似乎印证了镇魔军曾在此地与某种强大的存在激战。
他仔细搜寻,却再未发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只有那历经万古不灭的战意与悲凉,依旧萦绕在这片峡谷之中。
穿越峡谷后,前方的煞气似乎淡薄了一些,灵气也略微温和。道一遇到了一支正在休整的商队,由十余名化神修士和数十名元婴修士组成,押运着一些荒域特产的矿石和灵草,似乎也是打算前往中天域。
道一并未显露真实修为,只表现出化神中期的水准,上前攀谈,付出几块不错的灵石作为报酬,得以跟随商队同行一段路程。
商队首领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修士,姓吴,化神后期修为。他见道一气度沉稳,不似奸恶之徒,便也允了。
途中,道一状似无意地提及刚才经过的那片奇异峡谷。
吴首领闻言,脸上露出敬畏之色:“道友说的是‘葬星峡’吧?那可是处凶地,据说上古时期有域外星辰坠落,砸出了那道峡谷,更有传说那里是上古仙魔大战的一处古战场,煞气万年不散,偶尔还能听到战场亡魂的嘶吼。我等行商,宁愿绕远路,也绝不轻易穿越那里。”
“上古仙魔大战?”道一适时露出好奇之色。
吴首领压低声音:“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啦。有说是一支名为‘镇魔’的天军在此阻击域外邪魔,打得天崩地裂;也有说是某些修炼邪功的魔道巨擘在此伏诛,怨念不散。谁知道呢?年头太久远了。不过,偶尔确实有人在那附近捡到一些奇怪的、无法辨识的金属碎片或者骨头,坚硬无比,但都灵性尽失,没什么大用了。”
道一默默记下,这些零碎的传说和发现,似乎都在指向镇魔军存在的痕迹,只是年代久远,真相早已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中。
跟随商队行进了约莫半月,终于抵达了绝灵山脉的边缘。前方已能感受到中天域那精纯温和的灵气丝丝缕缕地渗透过来。
商队的目的地是边境的一座小城,并非望胥城那样的大城。分别时,吴首领好心提醒道:“道友,再往前就正式进入青岚域地界了。青岚域规矩多,势力盘根错节,不比荒域自由。若无必要,尽量莫要轻易招惹那些穿着统一服饰的大宗门弟子。若想打听消息,可以去各地的‘万事阁’看看,只要付得起灵石,他们能提供不少情报,当然,真假难辨,需自行斟酌。”
道一道谢告辞,独自踏出了绝灵山脉。
回首望去,那绵延无尽、煞气冲天的山脉如同一道巨大的天然壁垒,将苍梧荒域与青岚域隔开。而前方,则是灵气氤氲、沃野万里。
他的脚步不疾不徐,目光平静而坚定。
这一路跋涉,不仅是空间的跨越,更是心境的沉淀。对镇魔军的线索有了更真切的感知,对灵界的广袤与复杂有了更深的体会。
游历,方才开始。青岚域的秘密,镇魔军的过往,赵天龙的踪迹,都将在这片浩瀚的土地上,等待着他去一一探寻。他不急,他有的是时间,一步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