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目光只在那鸦鸣响起处停留一瞬,便决然收回。
“不必理会。”他声音沉静,压下心头那一丝警兆,“虚张声势,抑或调虎离山,皆有可能。此刻赶往南境方为第一要务,不要就此事耽搁。”
王虎瓮声道:“正是!任他魑魅魍魉,敢拦路,俺一并捶烂便是!”
云曦亦点头:“速离这是非之地为好。”
三人意见一致,不再犹豫。道一神识微动,顷刻间便锁定了宗文虎的气息——竟在后山瀑布练刀。
身形一晃,三人如疾风掠向宗门后山。
未近其地,已闻水声轰隆如雷。千尺飞瀑之下,一道身影赤着上身,立于湍流之中,手中一柄长刀挥洒,道道凌厉刀气劈开瀑布,竟短暂截断水流,露出后面黝黑山岩,旋即又被更大水流淹没。如此反复,刀势竟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惨烈意味。
“好刀法!”王虎忍不住赞了一声,“宗小子这几个月没偷懒!”
道一一眼看出,宗文虎修为已至金丹六重巅峰,距突破仅一线之隔。更难得是那刀意,较之以往更为凝练纯粹,隐隐透出沙场血战之气,显然北境历练令他脱胎换骨。
“文虎师兄。”道一出声。
瀑布下的宗文虎闻声,最后一刀逆势反撩,将当头砸落的巨大水幕从中一分为二,身形借力倒翻而出,稳稳落在岸边,抓起衣衫披上。动作干脆利落,气息绵长。
“道一师弟?云曦师姐?王虎师兄?”宗文虎见三人齐至,且神色凝重,心知必有要事,收刀行礼,“可是出了什么事?”
“长话短说。”道一将阿秀之事及欲往葬星古脉之行简略告知,“此行凶险异常,但宗门需人坐镇,故只邀你同行。你可愿往?”
宗文虎听罢,毫不犹豫,抱拳道:“阿秀师妹有难,文虎义不容辞!何况师弟相召,刀山火海,亦无惧之!”他眼中并无畏惧,反而燃起战意,“正好以此行砥砺我之刀锋!”
“好!”道一颔首,“即刻出发。”
四人不再回返殿阁,径直掠向山门。
途经演武场时,不少弟子驻足观望,见道一、王虎、云曦、宗文虎这宗门年轻一代最负盛名的四人齐聚,气息凛然,直奔山外,皆议论纷纷,猜测又有大事发生。
把守山门的弟子见四人而来,忙开启大阵通道。
就在四人即将踏出山门的刹那,道一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顿。
王虎有所觉,侧头低问:“咋?”
道一目光扫过远处层叠的山峦,眼神微冷,却摇头:“无事。”
方才那一瞬,他神识感知中,远处那道隐晦的窥探意念再度浮现,比之前更为清晰了一丝,却依旧飘忽,如附骨之疽,牢牢锁定他们四人气机。
对方果然未曾离去,且胆大包天,竟敢抵近宗门窥视。
但他依旧选择无视。此刻回头搜寻,正中对方下怀。唯有更快抵达南境,方能破局。
“走!”
一声低喝,四人化光而起,毫不掩饰方向,直扑东北葬星古脉而去。
就在他们离去不到一炷香后,青岚宗山门外数十里处,一片看似寻常的山林阴影里,空气微微扭动,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模糊人形悄然浮现。
那人望着四人消失的方向,发出一声极轻的、似鸦啼般的冷笑。他抬手,掌心一枚墨色玉符正微微发烫,其上光点闪烁,清晰标示着道一等人的方位。
“鱼已入网……”
沙哑低语随风消散,阴影再度扭曲,人影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唯有远处青岚宗的山门,在夕阳下散发着巍然光泽,对即将袭来的风雨,恍然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