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外，那几道从废墟阴影中逼近的鬼祟身影，动作骤然加快，阴冷的杀意瞬间暴涨！
不能再等了！
道一从藏身的树冠猛地扑下，落地无声，身体如同贴地疾行的猎豹，朝着离祠堂杀意最盛的那道黑影猛冲过去！
他选择的目标，正是那个腰间鼓鼓囊囊、疑似藏着毒烟圆球的家伙！
“谁？！” 那黑影极为警觉，在道一扑出的瞬间便猛地转身，手中寒光一闪，一柄狭长的分水刺如同毒蛇吐信，带着阴风直刺道一面门！又快又狠！
道一不闪不避，眼中只有疯狂！他猛地侧头，分水刺冰冷的锋刃擦着他的耳廓掠过，带起一溜血珠！
同时，他完好的右手柴刀带着全身冲势，毫无花哨地狠狠捅向对方小腹！以伤换命！
“噗嗤！”
刀锋入肉的闷响！
“呃！” 那黑衣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身体猛地一僵！他显然没料到道一如此悍不畏死！仓促间另一只手摸向腰间的圆球，却已迟了！
道一拧身旋腕，捅入对方腹部的柴刀狠狠一绞！剧痛让黑衣人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圆球脱手滚落在地。道一毫不留情，膝盖狠狠顶在对方下颌！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黑衣人如同破麻袋般软倒，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但这边的动静也彻底暴露！另外三道黑影如同受惊的毒蛇，瞬间舍弃了包抄祠堂的意图，三道阴狠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死死锁定道一！
三柄分水刺在残月下反射出幽蓝的寒光，从三个方向，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狠辣无比地刺向道一周身要害！角度刁钻，配合默契！
避无可避！道一赤红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吸气，胸腔如同风箱般鼓起！体内那点微薄的地脉气息被压榨到极致，疯狂注入双腿和腰背！
他竟不闪不避，身体如同蛮牛般朝着正前方刺来的分水刺猛撞过去！同时柴刀横在身前，护住要害！
“当！噗！噗！”
金铁交鸣与利刃入肉的声音同时响起！
正面的分水刺被道一用肩胛骨硬生生撞偏！锋锐的刺尖在他坚韧的古铜色皮肤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左肋和右腿外侧则被另外两柄分水刺狠狠刺中！虽未及要害，但冰冷的刺刃入肉，带来钻心的剧痛和麻痹感！对方兵刃上淬了毒！
“杀了他！” 左侧黑衣人厉喝，眼中凶光毕露，手腕发力，欲将刺入道一左肋的分水刺狠狠搅动！
道一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剧痛和毒素的麻痹反而激起了骨子里的凶性！
他左手猛地探出，不顾焦黑皮肤撕裂的剧痛，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刺入左肋的分水刺刃身！五指瞬间被锋刃割破，鲜血淋漓，却硬是阻住了对方搅动的意图！
同时，他完好的右手柴刀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放弃格挡，狠狠劈向右侧那个刺中他大腿的黑衣人脖颈！
那黑衣人被道一的悍勇惊得瞳孔一缩，下意识想抽刺后退！
“噗嗤！”
刀锋狠狠劈在对方匆忙格挡的手臂上！巨大的力量劈碎了臂骨，柴刀余势未消，深深嵌入了对方的肩胛！黑衣人发出凄厉惨嚎！
道一也被剧痛和毒素冲击得身体踉跄，几乎站立不稳。正面那个被他撞偏兵刃的黑衣人已再次挺刺刺来！直取他心窝！
千钧一发！
“道一哥！接刀！” 祠堂大门猛地被拉开一道缝隙！阿秀苍白的小脸出现在门后，眼中含着泪，却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一柄磨得锃亮的备用柴刀狠狠掷向道一！
柴刀旋转着飞来！
道一精神一振！完好的右手猛地松开嵌在敌人肩胛的柴刀，身体借势向后急仰，险险避开心窝要害！
左手依旧死死抓着刺入肋间的分水刺不放！右手凌空一抄，稳稳接住阿秀掷来的柴刀！
“死！”
刀光如匹练！带着阿秀的期盼和道一的滔天怒火，狠狠劈向正前方袭来的黑衣人！
“当！”
分水刺被劈开！柴刀余势未消，狠狠斩在对方仓促回防的手臂上！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那黑衣人痛哼一声，连退数步！
“撞！” 王虎的怒吼从祠堂门内炸响！他和几个还能动的后生用身体死死抵住了一根碗口粗、临时充作撞木的房梁断柱，如同蛮牛般从门缝里狠狠撞出！目标直指那个被道一劈中肩胛、正惨嚎挣扎的黑衣人！
“砰！”
沉重的撞击声！那黑衣人如同被狂奔的野牛顶中，惨嚎声戛然而止，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撞飞出去，狠狠砸在远处一堵断墙上，软软滑落，生死不知！
瞬息之间，围攻道一的三个黑衣人，一死两重伤！祠堂大门再次轰然紧闭，里面传来顶门杠落下的沉重声响！
道一拄着新得的柴刀，剧烈喘息。左肋和右腿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灼痛和强烈的麻痹感，毒素正在蔓延！
脸上被毒粉沾染的地方也麻痒难当。他强撑着没有倒下，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失去战斗力的黑衣人和远处废墟中可能还潜伏的威胁。
就在这时！
“咻——！”
一道凄厉的破空尖啸，如同鬼哭，猛地从村外山林深处激射而来！
道一瞳孔骤缩！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攫住全身！他想也不想，身体猛地向侧后方扑倒！
“咄！”
一支通体漆黑、尾羽闪烁着幽蓝磷光的短小弩箭，带着恐怖的劲力，狠狠钉入他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祠堂木门！箭头完全没入厚实的门板，箭尾兀自剧烈震颤，发出嗡嗡的哀鸣！
弩箭！还是淬了剧毒的弩箭！
道一伏在冰冷的泥地上，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若非他淬体后感知远超常人，反应够快，此刻已被钉死在门上！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弩箭袭来的方向——村口古槐附近一处高坡的阴影！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人并未蒙面，身形高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灰色布袍，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漠然，不带丝毫人类情感。
他手中，正端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漆黑手弩！弩箭的机括，已然再次对准了伏地的道一！
灰衣人！这才是真正的头领！
灰衣人的目光冷漠地扫过地上死伤的手下，最后定格在道一身上，尤其是在他焦黑左臂上那若隐若现的青石烙印处，停留了一瞬。冰冷的眼中，竟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察觉的…惊疑？
“废物。” 灰衣人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不带丝毫情绪。他手中的弩机，稳稳地锁定道一。
道一全身肌肉绷紧到了极致，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这灰衣人给他的压力，远超之前的黑衣人，甚至比那深渊毒蚺更甚！
他握着柴刀的手心全是冷汗，肋间和腿上的伤口因紧张而阵阵抽痛，毒素带来的麻痹感越来越强。
跑？弩箭之下，十死无生！战？重伤中毒之躯，如何抵挡那快如闪电的毒弩？
祠堂内，爷爷那艰难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再次透过门板传来，一声声敲在道一紧绷的神经上。
灰衣人的手指，缓缓扣向了弩机…
就在这命悬一线、空气凝固的刹那——
“呜——嗷——！！！”
一声悠长、苍凉、充满了无尽暴怒与王者威严的狼嚎，如同滚雷般猛地从伏牛山深处炸响！瞬间席卷了整个山村！
这狼嚎声是如此熟悉！正是昨夜那头被道一劈成重伤的妖狼头领！
但此刻，这嚎叫声中蕴含的力量与威势，竟比昨夜强大了何止数倍！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凶戾与…硫磺般的灼热气息！
灰衣人扣向弩机的手指猛地一顿！他那双冰冷的寒潭之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动！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混杂着惊诧、凝重与一丝…忌惮的复杂神色！
他猛地扭头，望向狼嚎传来的深山方向！那里，一股比昨夜更加狂暴、更加凶戾的妖气正冲天而起！如同烽火狼烟！
灰衣人眉头紧锁，似乎在权衡。他冰冷的视线再次扫过重伤的道一，又看了看祠堂紧闭的大门，最后定格在深山那冲天的妖气上。
“哼！” 一声冰冷的、带着不甘的冷哼。
灰衣人竟不再理会道一，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向后飘退数步，迅速融入村口古槐的浓重阴影之中，消失不见！如同从未出现过！
危机…暂时解除了？
道一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强烈的眩晕和毒素带来的麻痹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体重重向前扑倒！柴刀脱手，砸在冰冷的泥地上。
“道一！” 祠堂大门猛地被撞开！阿秀和王虎惊恐地冲了出来。
道一最后的意识，是阿秀带着哭腔的呼喊，是王虎将他架起的粗壮手臂，是透过祠堂门缝看到的、郎中爷爷对着病榻上爷爷苍白面容沉重摇头的画面，以及…那回荡在群山之间、充满了硫磺气息的暴怒狼嚎。
石碎了还是石，骨断了还是骨。路，还在脚下，只是更沉，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