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
巨大的屏幕上，巴西总统那张带着轻松神情的脸庞已经消失，换上了全球各大金融市场代表着“美元抛售”的血色瀑布。
哈里森总统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
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前几个小时那种暴跳如雷的愤怒，只剩下一种如同火山灰般的、死寂的苍白。
他败了。
不是败在一场战役里，而是败在了一场维度的碾压之中。
他麾下那些最精锐的“臣子”——财政部长、美联储主席、国务卿。
这些平日里足以让世界为之侧目的权力巨头们。
此刻都像一群犯了错的小学生，低着头，沉默地站在一旁。
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引燃总统心中那座已经濒临爆发的火山。
“你们……”
许久，哈里森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都出去吧。”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
财政部长和美联储主席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退出了办公室。
他们是金融和经济世界的王，但在何维掀起的这场颠覆性的风暴面前，他们的王冠，显得如此脆弱和可笑。
国务卿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在对上哈里森那双空洞无物的眼睛时，他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也悄然后退。
当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这间象征着世界最高权力的房间，只剩下了三个人。
总统哈里森。
国家安全顾问，杰克·沙利文。
以及一位从始至终都站在阴影里，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从未说过一句话的男人——中央情报局局长，威廉·伯恩斯。
这才是美利坚合众国真正的“战争内阁”。
一个负责执行那些永远不会出现在新闻发布会上，也永远不会被载入公开史册的命令的内阁。
“常规手段，已经失效了。”哈里森缓缓转动着他的皮椅，背对着二人，望向窗外那片象征着自由与和平的草坪。
“我们动用了金融，动用了舆论，动用了我们所能动用的一切‘文明’的工具。结果，我们不仅没有杀死他，反而让他成为了全世界反抗者的神。”
“每一次对他的打击，都变成了对他的加冕。”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无力感。
“因为我们一直在试图拆解一台我们无法理解的机器。”
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冷静得像手术刀。
“我们的所有攻击，都只是在机器的外部装甲上刮痧。而他，却可以轻易地攻击我们这台老旧机器的cpU——也就是美元的信用。”
“是的，机器……”哈里森喃喃自语，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银色的雪茄盒，却并没有打开。
“但是，所有的机器，无论多么复杂，都离不开一样东西。”
他猛地转过身，将雪茄盒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毒蛇般的火焰。
“它的发明者！”
这句话，如同一道来自地狱的指令，让办公室里的氛围更加阴翳。
cIA局长伯恩斯，这位一直沉默如石像的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刺杀”这个词，对他来说，就跟“早餐”一样平常。
“总统先生，”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不带一丝波澜，“您确定要启动那个级别的协议吗？”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哈里森反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的笑意，“我们已经把所有文明世界的牌都打光了。现在，是时候让那些野蛮人，见识一下文明世界的铁拳了。”
“我明白了。”伯恩斯点了点头。
他走上前，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看似普通的平板电脑。
但这台电脑没有任何品牌标识，通体由一种哑光的黑色复合材料制成，没有任何接口。
他将平板电脑放在办公桌上，通过虹膜和指纹双重验证后，屏幕亮起。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极其简洁的界面，中央只有一个猩红的图标，图标的形状是一顶破碎的王冠。
“【钢幕】计划的最终章——‘皇帝陨落’行动，需要您的最终授权。”伯恩斯的声音依旧平静。
“皇帝陨落……”哈里森玩味着这个词，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快意，“很贴切的名字。”
“在我们授权之前，我需要知道，行动的成功率有多少。我们的对手不是普通的政客或者商人。他几乎是半个神。”哈里森的目光转向伯恩斯。
“是的，先生。我们对目标——何维，进行了最高级别的威胁评估。”
伯恩斯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一份绝密档案，呈现在三人面前。
档案的第一页，就是何维那张平静得让人心悸的脸。
“目标，何维。公开身份：红旗工业集团创始人、董事长兼首席技术官。秘密评估等级：阿尔法级，行动难度一般。”
“目标的安保体系，几乎为零，作为一个商业公司的董事长，何维似乎并没有想过可能会遇刺。”
伯恩斯的声音，冷静地分析着。
“行动的主要障碍并非安保体系，而是红旗集团掌控的‘天网’系统。”
“天网’系统提供全天候、无死角的监控。我们的情报显示，‘天网’可以渗透全球任何一个城市的公共和私人监控摄像头，并通过其背后的人工智能，对任何潜在威胁进行预判。”
“任何试图通过传统手段靠近目标的行为，都会在行动发起前就被发现。这让我们的传统渗透手段，成功率趋近于零。”
“其次是何维的行踪极其诡异，几乎没有固定的日常规律。多次公开露面，都是在事件发生前的极短时间内才临时决定的。这样毫无规律的行事风格，增加了我们行动的难度。”
伯恩斯汇报完毕，办公室里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沙利文的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
这似乎不是在分析何维，而是在分析一个被高科技保护的神秘人。
“所以，你们的结论是？”哈里森的声音有些干涩。
“结论是，”伯恩斯平静地说道，“动用我们自己的力量，无论是cIA的特别行动科，还是三角洲部队，行动的失败率，都将高于百分之九十九。并且，一旦失败，我们将面临灾难性的政治后果。”
哈里森的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再次被浇灭。
“那么，你跟我说这么多，就是在告诉我，何维是个杀不死的神吗？”哈里森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不，总统先生。”
伯恩斯摇了摇头，他的嘴角露出了刀锋般的笑意。
“这个世界上，没有杀不死的神。只有不够专业的‘弑神者’。”
“我们的力量，擅长的是大规模的、讲究技术装备和体系对抗的正面行动。而对付这种藏在层层乌龟壳里的个人目标，我们需要更专业的‘外科医生’。”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最终解决方案。
“我建议，将‘皇帝陨落’行动，外包出去。”
“外包？”沙利文愣住了。
“是的。外包给这个星球上，最擅长处理这种‘疑难杂症’的专业团队。”
“他们不依赖高科技装备，他们只相信最原始的欺骗、渗透和伪装。他们可以为了一个目标，潜伏十年，扮演一个毫不相干的角色。”
“他们的字典里，没有‘失败’，只有‘任务完成’，或者‘全体阵亡’。”
哈里森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他知道伯恩斯说的是谁。
那是全世界所有情报机构都为之忌惮的，一个如同幽灵般存在的组织。
以色列，摩萨德。
“代价呢？”哈里森问。
“天文数字般的酬金，以及一个人情。”伯恩斯回答，“一个人情，可以让他们在中东，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而我们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哈里森闭上了眼睛。
他在进行着最后的权衡。
这是在与魔鬼做交易。
但为了杀死一个更大的魔鬼，他别无选择。
“我授权。”
他缓缓地睁开眼，用自己总统的指纹和虹膜，在那个破碎王冠的图标上，按下了确认。
【‘皇帝陨落’行动授权已确认】
【正在生成一次性加密通讯信道……】
【信道已建立】
哈里森总统与以色列总统内塔尼亚胡进行短暂的线上会谈，内塔尼亚胡同意了‘皇帝陨落’行动。
接下来就是专业部门的对接。
伯恩斯拿起那台平板电脑，背对着总统，走进了一间隔音的密室。
他只说了一句话，一句不包含任何敏感词汇，但对方却能立刻听懂的话。
“我们有一个棘手的‘考古’项目，需要你们的帮助。目标，代号‘秦始皇’。”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同样平静，但却带着一丝希伯来语口音的声音。
“价格。”
“没有上限。”
“明白了。合约细节，三十分钟后发到你们指定的安全邮箱。”
通讯切断。
当伯恩斯重新走出密室时，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仿佛刚才，他只是订了一份披萨外卖。
“总统先生，”他对着哈里森微微颔首。
“这个世界上最专业的‘考古队’，已经出发了。”
与此同时。
以色列，特拉维夫。
摩萨德总部，一座深藏在地下的、代号为“Y”的绝密办公室里。
刺耳的红色警报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
情报局长被从睡梦中叫醒，他看到那份由最高层级加密信道传来的“考古”合约。
一场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猎神行动，开始了。
他按下了办公桌上的一个按钮。
“启动幽灵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