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刃杰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本命牌的残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猩红血丝如蛛网般蔓延。
那枚刻着“甘夜行”三字的玄铁令牌本是黑煞教秘制,能感知持有者生死,此刻却如遭雷击般裂成数块,残留的灵力波动早已消散无踪。
“黑旗堂四位护法何在!”
他猛地将残片掷在议事堂的玄石地面上,碎裂声在空旷大殿中回荡,震得梁柱上的黑幡簌簌作响。
不多时,四道身着玄甲、面覆鬼面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中,单膝跪地:“属下在!”
甘刃杰负手而立,声音因压抑的暴怒而沙哑:“我儿夜行此次外出游历,与万城、利群同行,如今他的本命牌已碎——生死存亡,无需多言!”
他顿了顿,猛地拍向桌案,案上的青铜酒樽瞬间化为齑粉,
“他最后传信回禀,正在黑风谷击杀一名具有克制我教功法的人,目标是一个叫赵锋的年轻人!”
“传我黑旗堂总令!”
甘刃杰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凡我黑旗堂弟子,无论内门外门,谁能取下赵锋项上首级,即刻赏赐黑煞旗一面!此旗可号令堂内三阶以下弟子,持旗者如我亲临!”
四位护法闻言皆是一震,黑煞旗乃黑旗堂核心信物,寻常长老都难以染指。
“不仅如此!”甘刃杰眼中闪过狠厉,“击杀赵锋者,可直接拜入我门下,成为关门弟子!我将亲传《黑煞噬魂诀》第七重,再赐上品淬体丹三十枚、筑基丹一枚,助其突破境界!”
《黑煞噬魂诀》是黑旗堂镇堂功法,第七重更是甘刃杰的压箱底本事,在场护法无不心动。
“另外,赏赐中品灵石一千颗,再拨付黑旗堂秘库中的‘玄铁鬼爪’‘暗影披风’各一件!”
甘刃杰最后补充道,语气冰冷,“若有人敢私放赵锋,或延误时机,休怪我按教规处置,株连其亲族!”
“属下遵令!”四位护法齐声应和,声音中满是敬畏,随即转身快步离去,显然是要立刻传令,务必将赵锋碎尸万段。
赵锋指尖凝出一缕灵力,将万城几人遗落的储物袋逐一扫过,确认没有残留的禁制后,才迅速收入怀中。
黑风谷内血腥味尚浓,他不敢多做停留,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残影,朝着远离黑煞教势力范围的方向疾驰而去。
途中他刻意避开官道,专挑荒山野岭的小路穿行,日夜不停歇地飞行了三天,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才远远望见前方炊烟袅袅,一座规模极小的镇子出现在视野中。
走近一看,镇口的木牌上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板桥”二字,镇内房屋多是土坯墙配茅草顶,偶尔能见到几间青砖瓦房,透着几分质朴。
赵锋找路边洗衣的老妇打听了几句,得知这板桥镇拢共只有八百多口人,多以耕种和狩猎为生,民风算不上彪悍,却也透着几分封闭。
他心中稍定,这里远离黑煞教的眼线,倒是个暂时落脚的好地方。
不过赵锋并未放松警惕。他记得从黑风谷出来时,曾在高空瞥见北冥雪原的轮廓,按正常脚程算,从板桥镇过去还有十几天的路程。
若是祭出碧空灵竹筏,凭借其速度,大半天便能抵达雪原,可那竹筏通体翠绿,飞行时还会散出莹莹灵光,在这偏僻小镇附近太过招摇,一旦被有心人看到,难免会暴露行踪。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在镇上混个合法身份,等风头过了再做打算。
当天下午,赵锋便找到了镇上唯一的人牙子。那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姓王,见赵锋衣着干净、出手阔绰,当即眉开眼笑,领着他去了镇子西侧的一处小院。
院子不大,有两间正房带一间柴房,院角还种着一棵老槐树,虽简陋却也清净。赵锋看了满意,当场付了三个月的租金,又塞给王牙子一块碎银子,让他帮忙办了张临时居住的路引,对外只称是从南边来投亲,亲戚没找到,便暂且在此落脚。
接下来的日子,赵锋过上了难得的清闲生活。
每天清晨,他会绕着镇子走一圈,熟悉周边环境;上午则去镇中心的蒲鞋弄茶馆喝茶,点一壶最便宜的粗茶,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边听着台上戏子唱的地方小调,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茶馆里的人。
茶馆是小镇的信息集散地,挑夫、猎户、商贩们聚在这里,三言两语间便能聊出镇上的大小事,赵锋也借此摸清了板桥镇的人际关系和势力分布——镇里没有修士,只有几十个军卒,和一个捕头带着八个捕快维持秩序,平日里倒也还算太平。
这天晌午,赵锋正听得入神,茶馆外忽然传来一阵粗鲁的脚步声。
只见三个穿着藏青色捕快服的汉子走了进来,为首一人身材高壮,脸上带着一道浅疤,正是捕快周寻武。
他一进门便大咧咧地坐在柜台前,手指敲着桌面:“王掌柜,这个月的保护费该交了吧?”
王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实人,闻言连忙赔着笑脸,转身去后堂取钱。
可他动作稍慢了些,周寻武顿时不耐烦起来,猛地站起身,一脚踹在旁边的茶台上。“哗啦”一声脆响,茶台被踹翻在地,茶杯、茶壶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
茶馆里原本喧闹的声音瞬间消失,喝茶的客人都吓得缩起脖子,没人敢出声劝阻,连戏台上的戏子都停了唱腔,怯生生地看着这边。
周寻武却像是没看见众人的反应,斜着眼瞥了王掌柜一眼:“下次再这么慢,可就不是摔个茶台这么简单了!”
王掌柜拿着银子的手都在发抖,连忙将钱递过去,目送周寻武三人骂骂咧咧地离开,才敢让人收拾地上的狼藉。
等茶馆里的气氛稍微缓和,赵锋才找旁边一个常来喝茶的老茶客搭话,旁敲侧击地打听周寻武的情况。
老茶客压低声音,叹了口气说:“唉,这周寻武啊,原本也是个好人家的孩子,他爹以前是镇上的老捕头,为人正直得很。可他爹去年走了,他托关系承了爹的职位,就开始变得越来越不像话了。”
老茶客呷了口茶,接着说:“他好吃懒做,还特别好赌,天天在镇上的赌坊里混,输了钱就来商户这儿收保护费,有时候连穷苦人家的东西都抢。”
“他家里的亲戚劝过他几次,可他不仅不听,还跟人吵得面红耳赤,把几个叔伯都得罪光了。”
“现在他一个人住在镇子北边的小院里,除了那两个跟他一起当差的捕快,连个来往的人都没有,真是可惜了他爹的名声。”
赵锋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他原本只是想在镇上安稳待几天,可周寻武这副恶霸做派,倒是让他心里动了些别的念头。
若是能借周寻武的身份做点文章,或许能更稳妥地隐藏自己,只是眼下还需再观察几日,看看这板桥镇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