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锋指尖摩挲着储物袋粗糙的兽皮表面,袋口处残留着白吉林身上那股淡淡的松脂香气。
他深吸一口气,丹田内《正阳归元功》的内息如温水般流转,循着经脉缓缓铺展至四肢百骸。
一刻钟的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赵锋能清晰感受到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咔”声,皮肉像是被无形的手牵引着重塑。
原本棱角分明的脸渐渐变得圆润,眉骨收窄,眼角微微下垂,连耳垂的形状都精准地向记忆中的白吉林靠拢。
待内息平复,他抬手摸了摸脸颊,触感陌生却又透着一股诡异的熟悉。
“李师姐那边,怕是已经到古殿外围了吧。”赵锋开口,声音先有些发紧,随即调整喉间气流,模仿着白吉林那略带沙哑的语调重复了一遍。
他对着水面练了几遍,从短句到长句,连说话时习惯性偏头的小动作都一一复刻,直到连自己都分不清此刻的声音究竟属于谁。
确认再无破绽,赵锋将储物袋斜挎在腰间,步履沉稳地朝着秘境南侧走去。
林间光影斑驳,他刻意放缓脚步,时不时弯腰打量路边的灵草,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这正是白吉林平日里最常见的姿态。
远处隐约传来人声,赵锋眼底闪过一丝锐光,随即又被那属于白吉林的温和笑意覆盖,加快脚步朝着古殿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融入密林深处。
古殿外围的青石板上凝结着薄霜,李苏云指尖按在微凉的石壁上,目光紧锁着殿门上方那面流转着暗金色纹路的机关盘。
三天来,这上古机关如同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将他们死死拦在殿外。
“又试了一次,还是不行。”旁边的师弟捂着右臂退回来,绷带渗出的血渍在石地上洇开一小片暗红,“那机关启动时的罡风太烈,根本近身不得。”
李苏云抿紧唇,视线扫过机关盘上交错的纹路。三天里,他们试过引动灵气破解、用蛮力冲击,甚至想过拆解周边石块,却每次都被机关迸发的防御罡气逼退。
最凶险的那次,师弟为了护住探查到的机关核心,硬生生受了罡风一击,至今未能痊愈。
“储物袋的气息越来越清晰了,就在殿内第三间石室。”另一位师妹低声道,声音里带着焦虑,“可这机关像是活的,每次破解方式都有细微变化。”
李苏云抬手抹去额角的薄汗,指尖在虚空中模仿着纹路走势:“再等等,我总觉得这些纹路的流转有规律……”
话音未落,机关盘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暗金色纹路骤然亮起,显然又感应到了外界的异动。几人立刻戒备起来,望着那道顽固的机关,眉头皱得更紧了。
古殿外的风突然卷着落叶掠过,李苏云几人警觉回头时,一道踉跄的身影已扑到近前。来人衣衫撕裂大半,沾满泥浆与暗红血渍,正是他们连日来未曾见到的白吉林。
“李师兄!”白吉林嗓音嘶哑,带着哭腔扑过来,膝盖一软险些跪倒,被李苏云伸手扶住时,他浑身都在发抖,“赵锋那贼子……他好生歹毒!”
他猛地拔高声音,脸上混着泥污的表情狰狞又痛苦:“我与浦旭师兄、师弟在寒潭附近撞见三只六阶毒蛟,本想喊上赵锋合力围杀——那畜生内丹可是罕见的宝物!可他倒好,趁我们引开两只毒蛟的空档,竟在背后暗算了一把,直接将我们三人推向最前头的毒蛟!”
白吉林剧烈咳嗽起来,咳得几乎喘不上气,缓了半晌才接着道:“我们拼死从毒蛟爪下突围,谁料刚逃到寒潭边,就撞见了妖兽戚施!那怪物本是盯着赵锋的,他却反手将我们往戚施跟前一推,活生生把祸水引到我们身上!”
说到这里,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浦旭师兄……浦旭师兄为了护我,被戚施一口吞了啊!”
白吉林猛地扯开左侧衣襟,露出肩头至腰腹的皮肤——那里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毒斑如蛛网般蔓延,边缘还残留着被腐蚀的焦痕。
“我拼尽最后几张符箓才逃出来,可戚施临走前喷了口毒雨……这毒已经渗进经脉了……”他身子一歪,靠在李苏云臂上,眼泪混着泥水流下来,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李师兄,你一定要为浦旭师兄报仇啊!”
李苏云扶着他的手臂骤然收紧,指节泛白,身后几人听到浦旭的死讯,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白吉林肩头的毒斑时,眼中已燃起熊熊怒火。
李苏云扶住白吉林的手骤然收紧。他原以为以浦旭的修为,对付赵锋该是手到擒来,没曾想竟是这般结果——赵锋没死,浦旭反倒折在了妖兽口中。
白吉林的哭诉还在耳边回响,李苏云却已闭眼凝神。他仔细咂摸那些话里的细节:毒蛟的数量、戚施的出现时机、赵锋“祸水东引”的动作……看似环环相扣,可白吉林描述赵锋暗算时,眼神有一瞬的闪烁。但此刻不是深究真假的时候,浦旭已死是事实,赵锋的威胁必须除去。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身后焦虑的师弟师妹,又瞥了眼那道顽固的机关。三天徒劳无功,与其困死在这古殿外,不如转道去寻赵锋。
若能顺手斩杀那只吞了浦旭的妖兽戚施,和其守护的灵草,此番秘境之行也算有了交代。
“先解了你的毒。”李苏云从储物袋摸出颗莹润的解毒丹,丢给白吉林。丹药入手微凉,白吉林刚接住,就听他冷声道:“带路。”
三个字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李苏云转身看向古殿,眼中闪过一丝不甘,随即被决绝取代。
他挥手示意众人跟上,脚步已朝着白吉林来时的方向迈去,身后的古殿与那道难解的机关,瞬间成了被抛下的过往。
“白吉林”指尖捏着那颗泛着清辉的解毒丹,并未立刻送入口中。
李苏云投来一道锐利的目光,虽未言语,那审视的意味却再明显不过。他心中了然,当即仰头将丹药吞下,喉结滚动间已将药力咽下,随即转身在前头引路,步履看似踉跄,实则稳稳把控着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