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天际染成猩红,赵家红足下的青锋剑在快速飞行,衣袂在罡风中猎猎作响。
剑上二十余名天穹门新招收的弟子紧紧抓着缚在剑身上的玄铁索,个个脸色发白,唯有赵锋死死咬着下唇,掌心的血痕在铁索上晕开暗红。
“抓紧!“赵家红手腕翻转,飞剑骤然提速。脚下云海翻涌如沸,远处连绵的峰峦间突然亮起幽绿磷火,鬼冥宗特有的镇魂幡在山脊线若隐若现。他瞳孔微缩,指尖掐出剑诀,剑身顿时嗡鸣,迸发的青光将云层都撕开道裂缝。
“赵护法!西南方向有三股灵压逼近!“一名弟子颤声喊道。话音未落,破空声骤起,三支淬毒的黑羽箭擦着剑柄飞过,在云层中炸开腥臭的绿雾。赵锋感觉后背的寒毛根根倒竖,那些毒雾竟凝成狰狞的骷髅面孔,张牙舞爪地扑来。
赵家红冷哼一声,剑诀再变。飞剑周身顿时浮现出繁复的金色符文,青光暴涨数丈,将毒雾尽数绞碎。他余光瞥见山脚下正在结阵的鬼冥宗弟子,那些阴鸷的面孔上都带着志在必得的狞笑。若不是顾及天穹门的势力范围,这些人恐怕早已蜂拥而上。
秦文强用锋利的匕首挑开封印,快速浏览密函内容后,他的瞳孔猛地收缩。随着目光在字句间游走,原本紧绷的神色竟渐渐松弛下来,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
密函中清晰记载,鬼冥宗安插在红石梁的暗线,经过多日排查,终于确认银木手早已落入冷家之手。
原来,冷家少主冷彪在红石梁大会前夕,于混乱的黑市角落偶然瞥见银木手。那古朴的造型与隐隐散发的灵气,让冷彪鬼使神差地掏出三枚灵石将其买下,当作稀奇玩意儿收藏。
而赵锋与冷彪的相遇,不过是红石梁大会上万般机缘巧合中的一次。当时赵锋不过是一名散修,和出来涨见识的冷彪一见如故,一起参加的红石梁大会,还一起住的一个酒楼。这一切都被鬼冥宗的探子记录在上。
在鬼冥宗众人先入为主的观念下,这短暂的交流中,竟让他们误以为赵锋与银木手存在莫大关联。秦文强当即下令追杀赵锋,无数精锐弟子倾巢而出,誓要将银木手夺到手。可如今真相大白,秦文强迅速在脑海中复盘所有线索。
他深知,为了一个与银木手无关的赵锋,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甚至可能得罪与赵锋同行、背后有天穹门护法职位赵家红,实在得不偿失。
毕竟天穹门的护山大阵威力莫测,若贸然在其势力范围内动手,鬼冥宗必将付出惨痛代价。权衡利弊后,秦文强果断决定放弃对赵锋的追杀,将矛头直指真正持有银木手的冷家。
“传令下去,撤回所有暗桩。“秦文强将密信随手一扔,便化作一股灰烬。
“天穹门的护山大阵不是我们能硬闯的,既然银木手另有其主...“他嘴角勾起阴冷的弧度,“就让冷家大家全力寻找冷家之人。“
此刻,赵家红的飞剑已掠过最后一道山隘。天穹门的琉璃飞檐在暮色中泛着温润的宝光,十二根盘龙玉柱直插云霄,门前的镇魔碑上,古篆符文正流淌着柔和的金光。鬼冥宗的追兵突然止住脚步,他们很清楚,再往前踏出半步,就会触发天穹门的护山大阵。
“哼,算你们运气好。“为首的幽冥使者甩了甩袖中锁链,眼中寒芒闪烁,“不过冷家的好戏才刚刚开始。“说罢,带着众人隐入逐渐浓重的夜色。
赵锋双腿发软地从飞剑上下来,望着天穹门巍峨的山门,恍如隔世。几个时辰前,他们还在鬼冥宗的重重围堵中挣扎,若不是赵家红的飞剑术出神入化,此刻恐怕早已葬身云海。
天穹门的青石板路上泛起冷光。值事弟子远远瞥见一抹玄色身影裹着风尘而来,腰间暗金云纹玉佩在暮色里微微晃动,忙躬身迎上前:“赵护法回来了!“
赵家红额发被冷汗黏在脸颊,玄衣下摆还沾着半干的泥土。她伸手按住腰间佩剑,指节泛白:“快,将新来的弟子妥善安置,我要去见宗主。”
赵家红将染血的披风甩在石阶上,转身盯着赵锋说到:“待会儿见到门主,你务必把红石梁大会上的事一五一十说清楚。从银木手现世,到鬼冥宗突然抢夺,再到......”他突然噤声,目光扫过一众少年。
赵家红广袖轻拂,腰间玉佩撞出清响。她目光掠过列队的少年,突然在第三排顿住——那个名叫万二斤的少年正垂着头,脖颈处若隐若现的黑雾在霞光里泛着诡异的青芒。
那抹鬼气与鬼冥宗的阴邪如出一辙,却又藏得极深,若非她修道三百年的眼力,怕是要被蒙混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赵家红声音清冷,惊得少年猛地抬头。万二斤皮肤苍白如纸,眼底却跳动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鸷。
当他报出名字时,袖口滑落半寸,腕间隐约露出的鬼面刺青让赵家红瞳孔微缩。她沉默片刻,转身时衣袂带起一阵罡风:“赵锋,随我去主峰。“
山路上,赵锋偷偷回头,只见万二斤仍立在原地,单薄身影被暮色拉得很长。赵家红突然开口对一名值事说到:“盯紧他。“声音里裹着寒冰,“若有异动,不必请示。“值事心头一颤,这才惊觉赵护法看似随意的询问,实则暗藏杀机。
天穹门主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钟声自九霄传来。赵家红望着满山灯火,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鬼冥宗蛰伏百年,如今竟将细作安插在宗门新生里,这场暗流涌动的博弈,怕是要将整个修真界拖入血雨腥风之中。
踏入静心阁,檀香萦绕间,赵锋只觉寒意从脊梁窜起。殿中高悬的「静心阁」牌匾鎏金黯淡,折射着诡异的幽光。正前方蒲团之上,宗门宗主身着玄色道袍,银线暗绣的云纹随着呼吸若隐若现。他垂眸阖目,面容苍白如纸,眉间朱砂红痣似凝固的血滴,唇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恍若从幽冥深处浮起的傀儡。
宗主周身没有一丝灵气波动,却让整个大殿的空气凝滞,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刻静止。他脖颈处缠绕着一缕漆黑锁链虚影,锁链尽头没入虚空,偶尔传来若断若续的铮鸣,昭示着这位看似死寂的宗门之主,实则藏着深不可测的力量与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