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了你……好久……”
那双跨越三千年时空、饱含怨恨与诡异期待的漆黑眼眸,如同最深的梦魇,牢牢烙印在程一鸣的意识深处。
韦丽斯(黑化初期)那抹冰冷诡异的笑容,仿佛穿透了万古时光,直接冻结了他的灵魂。
“不——!”
程一鸣的意识在时空通道中发出无声的嘶吼,剧烈的震荡几乎要将他的灵魂结构撕裂。
那一眼,不仅仅是对视,更像是一种因果的锚定,一种孽缘的缔结!
他清晰地感觉到,一条无形无质、却沉重无比的“线”,在他与三千年前那个正在堕落的守莲仙子之间,骤然连接、绷紧!
眼前的景象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寸寸瓦解,仙境的缥缈、青莲的哀鸣、韦丽斯堕落的魔影……一切都在扭曲、旋转,被拉拽成模糊的光带。
“砰!”
意识重重归位,仿佛从万丈高空坠落。
程一鸣猛地从“时空回响”装置中弹坐而起,额头布满冷汗,心脏狂跳不止,左眼深处的暗金五彩漩涡不受控制地剧烈旋转,散发出混乱的气息。
“一鸣!”
“你怎么样?”
守在外面的苏雨晴、叶清雪等人立刻围了上来,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眼中未散的惊悸,都感到一阵心惊。
程一鸣大口喘息着,努力平复翻腾的气血和震荡的神魂。
他抬起微微颤抖的左手,感受着掌心那与归墟之门同源、此刻却仿佛带着三千年前青莲悲鸣的仙骨本源。
“我看到了……”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将回溯中所见——混沌青莲、守莲韦丽斯、初代家主程青玄的疯狂掠夺、监察之眼的净化光柱、韦丽斯被污染堕落的开端,以及最后那跨越时空的恐怖对视——尽可能清晰地叙述出来。
每一句话,都让控制中心内的气氛凝固一分。
当听到程青玄强行剥离青莲本源,并将那暗金莲瓣与莲藕(仙骨雏形)打入韦丽斯体内时,周雯忍不住失声道:“所以,你的仙骨,并非天地所赐,而是……而是初代家主剜骨所炼?从混沌青莲身上‘剜’下来的?!”
这个结论,让所有人遍体生寒。
程一鸣最大的依仗,程家传说中的至高天赋,其来源竟是如此血腥、残酷且……背负着原罪!
它建立在混沌青莲的痛苦与凋零之上,建立在初代家主的背叛与疯狂之上!
“难怪……难怪仙骨蕴含如此强烈的‘归墟’与‘吞噬’意志。”
叶清雪握紧了秋水剑,眼神复杂地看着程一鸣,“它本就是被强行剥夺、充满怨恨的一部分本源。”
苏雨晴则更关心另一个问题:“那……韦丽斯师尊最后……她看到你了?还说了那样的话?”她难以想象,那是何等毛骨悚然的场景。
程一鸣沉重地点了点头,他闭上眼,试图去感知那条新出现的、连接着遥远过去的“因果线”。那线无形无质,却沉重异常,另一端传来的,是无尽的黑暗、怨恨、以及一种……仿佛等待了千古的冰冷执着。
“我感觉到了……一条线,连着她……”
程一鸣指着自己的心口,又指向虚无的前方,语气带着一丝茫然与沉重,“是因为仙骨吗?因为我是这仙骨如今的载体,所以她能感知到我?还是因为……别的?”
智能管家“熵”的幽蓝光带闪烁了几下,平板的电子音响起:“分析意识残留数据……检测到高维度因果纠缠现象。原因推测:一,钥匙载体与仙骨本源高度融合,已成为其时空坐标之一。二,目标历史个体(韦丽斯)堕落后,其力量本质触及部分时空法则,且在极端情绪下,灵觉超频,捕捉到了未来观察者的‘回响’。三,不排除其掌握某种预知或布局能力。”
“因果线已形成,无法切断,除非一方彻底湮灭。”“熵”补充道,语气毫无波澜,“此因果,可能带来未知影响,包括但不限于:梦境干扰、心魔加剧、时空扰动、乃至……被拉入其所在历史片段的风险。”
被拉入三千年前?
与黑化的韦丽斯面对面?
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程一鸣的脸色更加难看。这突如其来的因果纠缠,比任何强敌都要棘手。
它如影随形,源自过去,却可能随时在现在乃至未来引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梳理回溯中得到的信息。
“程青玄……我的先祖……”他咀嚼着这个名字,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是恨其疯狂,导致青莲凋零、韦丽斯堕落?
还是叹其偏执,为了打破牢笼不惜一切?
最后时刻,他将仙骨打入韦丽斯体内,是高声喊出的“找到真正的用法”,那真正的用法,又是什么?
“钥匙载体,你的状态因这次回溯和因果纠缠,不稳定系数上升了15%。”“熵”提醒道,“建议立即进行深度调息,稳固神魂,尝试初步掌控新出现的因果线,避免其成为心魔突破口。”
程一鸣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
他知道“熵”说得对。
真相固然残酷,但沉溺于震惊与恐惧毫无意义。
他必须消化这些信息,将其转化为前行的力量,而不是负担。
他再次盘膝坐下,闭目凝神。
意识沉入体内,首先面对的就是那枚暗金魔丹。
因为知晓了其源自被强行剥夺的青莲本源,魔丹似乎平添了一份历史的沉重与悲怆,那躁动也仿佛带上了一丝不甘的呜咽。
他以心魔大誓为枷锁,以自身意志为熔炉,缓缓安抚、炼化着这份力量。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分出部分神念,触碰那条连接着三千年前韦丽斯的因果线。
刹那间!
无数混乱的、充满负面情绪的碎片顺着因果线汹涌而来——无尽的黑暗、被背叛的刺痛、守护之物被毁的绝望、对监察之眼的滔天恨意、以及一种……扭曲的、要将一切拖入归墟的疯狂念头!
“呃!”程一鸣闷哼一声,神魂如同被无数冰针刺穿!
他立刻固守本心,运转功法,将那些涌来的负面情绪强行隔绝、炼化。
这因果线,果然凶险!
它就像一条排污管,不断将韦丽斯那边的黑暗与怨念传递过来!
但同时,在这极致的负面冲击中,程一鸣也捕捉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属于韦丽斯堕落后更深层的意念碎片:
“……青玄……你负我……此界负我……”
“……归墟……吞噬……唯有如此……方能……解脱……”
“……钥匙……容器……还不够……需要……更多的……养料……”
“……回来……帮我……或者……取代我……”
这些碎片化的意念,让程一鸣背脊发凉。
韦丽斯堕落后,她的目标似乎不仅仅是报复,更指向了某种以归墟和吞噬为核心的、更加宏大的疯狂计划!
而她,似乎一直在等待着“钥匙”的成熟,等待着他这个“容器”的成长!
她最后那句“等了你好久”,绝非虚言!
程一鸣强行斩断了与因果线的神念连接,额角已满是冷汗。
他意识到,他与韦丽斯之间的纠缠,远比想象中更深。
他不仅是她计划的钥匙,甚至可能……是她选定的某种“继承者”或者……“替代品”?
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无论韦丽斯有何种计划,无论这因果线如何纠缠,他程一鸣,绝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仙骨的力量,他会驾驭!这因果的束缚,他也会斩断!
他站起身,看向智能管家“熵”:“‘生命原液’和‘魂晶’在哪里可以找到?我们必须尽快救醒婷芳,然后……提升实力!”
他需要力量,需要足以掌控自身命运,足以面对过去与未来一切挑战的力量!
“熵”的光带投向中央星图,星图变幻,锁定了一片被标记为“昆仑墟”的模糊区域,以及一片弥漫着浓郁妖气的、被称为“万妖祖庭”入口的星域。
“根据数据库,‘生命原液’最有可能在昆仑墟深处的‘瑶池’遗迹中找到。而高品质的‘魂晶’,通常诞生于万妖祖庭的‘魂冢’或某些上古战场遗迹。”
“警告:这两处区域均为高危地带,存在未知风险与强大守护者。”
程一鸣目光坚定。
“那就去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