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八年,腊月三十,除夕。
神都的雪下了一整夜,清晨时终于停歇,整个都城裹在一层厚厚的白雪里,宫墙琉璃瓦上的积雪在阳光下泛着金光,年味顺着宫墙的缝隙往外溢 —— 红灯笼从午门一直挂到太和殿,宫门口贴着烫金的春联,宫女太监们穿着新衣,手里捧着礼盒匆匆穿梭,连空气里都飘着松枝与糕点的香气。
叶青一早便被江玉燕叫醒,换上了皇帝赏赐的锦缎朝服,深蓝色的衣料上绣着金线流云纹,腰间系着玉带,衬得他比往日多了几分贵气。“主公,今日除夕宫宴是年度最大的宴席,听说连太祖皇帝的画像都会供奉在太和殿,您可得打起精神,别再想着那 200 万两银子了。” 江玉燕一边帮他整理衣领,一边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 叶青叹了口气,摸了摸腰间的钱袋 —— 里面只剩些零散的碎银子。想到系统空间里还躺着的备用银两,心里的憋屈又涌了上来,“我就是去凑个数,还能指望再赚回银子不成?”
辰时末,叶青跟着百官的队伍往皇宫走。街上早已热闹起来,百姓们穿着新衣,提着灯笼,孩子们拿着爆竹跑闹,偶尔有舞狮的队伍走过,锣鼓声震得人心里发暖。可一进午门,气氛瞬间变得庄重,禁军列队而立,甲胄上的积雪还未化尽,眼神锐利如刀,连呼吸都透着肃穆。
太和殿内更是气派非凡。殿中央供奉着太祖皇帝的画像,画像前摆着香炉、烛台,青烟袅袅;殿内的柱子上缠着红绸,宫灯比小年夜时多了一倍,暖黄的光将整个大殿照得如同白昼;百官按品级依次落座,案台上摆满了山珍海味 —— 烤全羊、清蒸鱼、红烧鹿肉,还有西域进贡的葡萄、南洋运来的荔枝,琳琅满目,香气弥漫了整个大殿。
叶青坐在末席,目光不自觉地扫过殿内 —— 除了上次见过的官员,今日还多了几个身着亲王服饰的孩童,个头参差不齐,最小的看着才到成年人的腰际。他正疑惑,旁边的吏部尚书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压低声音解释:“叶大人有所不知,前几年废太子造反,杀害了几位年长的皇子,如今宫里只剩几位年幼的殿下了 —— 最左边的是五皇子,刚满十五;中间是六皇子,十三岁;最右边的是七皇子,才十岁。那位穿太子蟒袍的,是如今的太子,刚满十七,也是现存皇子里最大的。”
叶青恍然大悟,难怪这些皇子看着都这么小,还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模样。他正点头,殿外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 长公主殿下驾到 —— 太子殿下、诸位皇子驾到 ——”
百官瞬间起身,躬身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诸位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叶青跟着躬身,眼角余光瞥见皇帝身着明黄龙袍,在太监的搀扶下走在最前,脸色依旧苍白,咳嗽声断断续续;长公主李令月紧随其后,穿着一身正红色宫装,裙摆绣着金线凤凰,头戴七尾凤钗,耳坠是东珠所制,妆容精致却不张扬,眼神清亮如溪,走在殿中,自带一股压人的气场;她身后跟着太子与几位皇子,太子穿着明黄色蟒袍,身形单薄,走路时双手微微攥着袍角,时不时偷瞄长公主,像个怕挨训的学生;五皇子、六皇子跟在太子身后,七皇子年纪最小,还得由太监牵着,眼神里满是对殿内场景的好奇,却不敢多看。
“众卿平身。” 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摆了摆手,咳嗽了两声才继续说,“今日除夕,君臣同乐,不必多礼。”
百官谢恩落座,皇帝目光扫过殿内,最后落在太祖画像上,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今日除夕,太祖在上,朕能稳住这江山,多亏了众卿辅佐,更多亏了令月替朕分忧 —— 这几年朝政繁杂,若不是令月,朕实在撑不住。” 说着,他看向长公主,眼神里满是依赖与宠爱,“令月,今日宫宴,你便替朕主持,让众卿都尽兴。”
“是,父皇。” 长公主微微躬身,动作优雅,声音柔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众卿不必拘谨,今日只管畅饮,有任何需求,尽管跟本宫说。”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乐声,舞姬们身着彩衣,手持花灯,缓缓走入殿中,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可叶青却注意到,太子与几位皇子始终规规矩矩地坐着,连筷子都只敢夹面前的小菜,五皇子想伸手去够远处的荔枝,刚探出一半,瞥见长公主的目光,又赶紧缩了回去;七皇子年纪小,坐了一会儿就有些坐不住,轻轻拽了拽太子的衣袖,太子却吓得赶紧拍开他的手,还悄悄摇了摇头,示意他别乱动。
“太子,” 长公主突然开口,目光转向太子,语气平和,“你是兄长,要照看好几位弟弟,别让他们失了规矩。”
太子瞬间起身,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紧张:“臣弟…… 臣弟记下了,定不会让弟弟们胡闹。” 说着,他还悄悄瞪了七皇子一眼,七皇子吓得赶紧低下头,小手攥紧了衣角。
长公主微微点头,目光又转向五皇子:“老五,听闻你近日在府中读《资治通鉴》,可有心得?”
五皇子没想到会被点名,猛地站起来,身子都有些发抖:“回…… 回皇姐,臣弟…… 臣弟才读到楚汉相争,还没悟出太多道理。”
“慢慢来,读书不在急,在悟。” 长公主语气缓和了些,“只是别只顾着读书,也要多了解民间疾苦 —— 昨日北疆送来奏报,还有流民在挨饿,你身为皇子,要记着自己的责任。”
“是,臣弟记住了!” 五皇子连忙应道,坐下时额角已经冒出了细汗。
叶青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惊叹 —— 长公主对这些年幼的皇子,既有长姐的叮嘱,更有掌权者的威严,连太子都得称她 “臣弟”,可见她的权势早已渗透到宫廷的每一处。之前被坑的 200 万两银子,恐怕从一开始就是她默许的,甚至可能是她用来试探自己的手段。
此时,乐声暂歇,太监们端上了新的点心 —— 蜜饯、酥饼,还有用糯米做的年糕。七皇子看着年糕,眼神里满是渴望,却不敢伸手。长公主看在眼里,拿起一块年糕,递给身边的宫女:“给七皇子送去,让他慢慢吃,别噎着。”
宫女连忙将年糕送到七皇子面前,七皇子眼睛一亮,却还是先看向长公主,见她点头,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小口吃了起来。皇帝看着这一幕,笑着对百官说:“令月就是心细,连几个小皇子的饮食都照顾得这么周到。朕看,以后这宫里宫外的事,交给令月,朕最放心。”
这话一出,百官纷纷附和:“公主殿下英明,臣等心悦诚服!” 声音整齐划一,没有丝毫犹豫,显然早已习惯了长公主的掌权。
叶青也跟着附和,心里却更清楚了 —— 皇帝对长公主的放权,已经到了几乎完全信任的地步,整个大盛的朝堂,早已是长公主的主场。他之前的讨价还价,在长公主眼里,或许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挣扎。
宴席过半,长公主起身,手持酒杯,目光扫过殿内:“今日除夕,本宫有一事要宣布 —— 北疆赈灾之所以能顺利推进,多亏了忠勇伯叶青主动捐出 200 万两银子,解了燃眉之急。叶青,你上前一步。”
叶青愣了愣,连忙起身走到殿中。长公主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你心系百姓,不计个人得失,本宫赏你黄金百两、锦缎千匹,另外,赐你‘入宫令牌’,日后若有要事,无需通报,可直接面见本宫。”
“臣谢公主殿下恩典!” 叶青躬身行礼,心里却五味杂陈 —— 这赏赐看着丰厚,可比起被坑的 200 万两,不过是九牛一毛。更重要的是,这 “入宫令牌” 看似是恩宠,实则是将他牢牢绑在长公主的阵营里,往后想脱离她的掌控,怕是难上加难。
回到座位,叶青看着殿内依旧热闹的场景 —— 长公主与百官谈笑风生,太子与皇子们规规矩矩地坐着,连筷子落地的声音都听不到。他突然意识到,想要在神都立足,甚至要回那 200 万两银子,硬拼肯定不行,只能顺着长公主的思路,先成为她 “信任” 的人,再慢慢寻找机会。
夜幕渐深,宫宴接近尾声。皇帝被太监搀扶着提前离席,长公主依旧留在殿中,直到送完最后一位官员,才转身回宫。叶青走出皇宫时,已是子时,外面传来阵阵爆竹声,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绚烂夺目。他抬头看着烟花,心里暗暗盘算 —— 长公主的权势虽大,却也并非无懈可击,只要找对时机,他不仅能拿回银子,说不定还能在神都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