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带来的消息，像在黑夜里划着了一根火柴，光亮微弱，却让林野看到了黑暗中隐藏的轮廓。梁弘远在筹巨款堵省里大人的嘴？如果这是真的，那绝对是能捅破天的大事！
可怎么证实？怎么利用？
林野把自己关在小院的厢房里，对着粗糙的墙壁，脑子里反复推演。
直接去查？他连梁府的门都摸不着，更别说接触核心的账目和人员了。
把消息散出去？那等于打草惊蛇，梁弘远肯定会立刻斩断所有线索，搞不好还会引来疯狂的报复。
他需要一把刀，一把足够锋利、而且愿意去捅梁弘远这个马蜂窝的刀。
谁？
陈老先生？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野自己都吓了一跳。陈其庸太深不可测了，跟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而且，陈其庸和梁弘远之间，似乎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他会为了扳倒梁弘远而打破这种平衡吗？
除了陈其庸，还有谁有能力和动机跟梁弘远作对？
官面上的人？那些被梁弘远压着、或者利益受损的官员？
林野想起狗子之前打听到的，梁弘远正在争取那个河道工程，这工程油水厚，眼红的人肯定不少。如果能找到他的竞争对手……
一个模糊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成形。他不能亲自下场，但他可以把这个“炸弹”的引信，交给可能感兴趣的人。
“狗子，”他把狗子叫进来，低声吩咐，“你再去鬼市，还有那些消息灵通的茶馆酒肆，散个风。就说……梁理事为了拿下河道工程，下了血本，资金好像有点……周转不灵，正在到处拆借，连一些见不得光的钱庄都问过了。”
他不能直接说行贿，那样太明显，容易被梁弘远查到源头。只说资金紧张，拆借困难，那些官场上的老油子和竞争对手自然会联想到别处去。他们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主动去深挖。
“另外，”林野补充道，“想办法把这个风声，透给‘永鑫’货运那边的人知道。”
“永鑫？”狗子不解，“那不是梁弘远的狗吗？”
“正因为是狗，才更容易慌。”林野冷笑，“主子要是倒了，或者遇到大麻烦，狗也会想着另找活路。让他们内部先乱起来。”
狗子领命而去。
消息像林野预期的那样，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起初只是底层江湖的闲谈，渐渐传到了某些有心人的耳朵里。
几天后，小顺带来一个消息：城里另外两家也有意竞标河道工程的商行，最近活动频繁，似乎在暗中串联。而官面上，负责工程招标的几位官员，对梁弘远的态度也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热络了。
“永鑫”货运那边也出现了变化。他们抢业务的势头没那么猛了，报价也不再低得离谱，甚至有几个管事私下里开始接触其他商行，包括四海，隐隐有留后路的意思。
风向，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转变。
林野躲在幕后，冷眼看着这一切。他就像个躲在幕后的提线人，轻轻拨动了几根线，舞台上的角色们便开始不由自主地变换着姿态。
这种感觉很奇妙，比他亲自拎着刀砍杀，更让人有一种掌控全局的快感，也……更危险。
他知道，梁弘远不是傻子，迟早会察觉到这些暗流，也会查到风声的源头。他必须在那之前，找到更坚实的立足之地，或者……准备好迎接梁弘远的雷霆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