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帝国暗面 第三十三章：疏导破禁，密室惊魂
偏院之内，气氛凝重。乌庚将那几张潦草绘有诡异纹路的纸张铺在桌上，烛光摇曳，映得那些扭曲的符号与盘绕的触手纹路基盘愈发显得阴森不详。阿弃屏息凝神，目光紧紧锁定这些与他的“心火”和“疏导”理念格格不入的图样，试图理解其背后那令人不适的逻辑。
“阵法的核心在于能量流转与节点控制。”乌庚指尖划过那些纹路，声音低沉，“‘影’的力量偏向死寂、侵蚀与强行束缚，其阵法亦如是。你看此处，”他点向几个纹路交汇、显得格外繁复扭曲的区域，“这些便是关键的‘锁扣’节点，如同门闩，将能量强行禁锢在特定形态，并对外界干扰产生剧烈排斥。而那几个古老符号，则像是……某种印记或坐标，散发着召唤与献祭的意味。”
阿弃努力跟随着乌庚的讲解，他能感觉到，当自己的心神试图沉浸其中时，一股阴冷、混乱的意念便隐隐试图侵蚀他的感知，让他心生烦恶。“先生，这些纹路……感觉很不好，充满了恶意。”
“不错。其本质便是扭曲与掠夺，与天地自然之道相悖。”乌庚颔首，“正因如此，你的‘疏导’之意，或许正是其克星。不必试图去理解或复制它的结构，那会落入其陷阱。你要做的，是感知其能量流转中最僵硬、最不自然的‘淤塞’之处，如同疏导洪水时，找到那强行筑起的堤坝最脆弱的一点，然后，以你最纯粹的‘疏导’心念，如同一根最柔韧的探针，悄然嵌入，引导其内部本就存在的冲突与不谐，使其……自行瓦解。”
这个思路让阿弃眼前一亮。硬碰硬非他所长，但若论及感知能量的细微流转与寻找其自然破绽，尤其是在领悟了“疏导”真意后，他似乎有一种本能的直觉。
接下来的两日，阿弃几乎足不出户，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对这诡异阵法的“感悟”之中。他不再去看那些具体的纹路形态，而是闭上双眼，仅以自身那融合了流水韧性与守护之念的“心火”，去模拟、去触碰乌庚所描述的那种能量结构。他想象着自己是一道细微的水流，遇到坚硬的礁石（锁扣节点）便环绕而过，寻找其根基的缝隙；遇到淤塞的死水（能量滞涩处）便尝试将其引活；遇到狂暴的漩涡（排斥反应）则避其锋芒，从侧面悄然渗透。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远比铭刻器纹更加艰难。有好几次，他模拟的心神之力过于接近那阵法的“恶意”核心，险些被其反噬，引得体内“心火”一阵剧烈摇曳，脸色煞白。但他都咬牙坚持了下来，凭借着在禹迹谷地和丹水瘴气中磨砺出的坚韧意志，一次次调整，一次次尝试。
乌庚则在一旁静静护法，同时以其远超阿弃的灵觉，细致地扫描着整个宅院的能量流动，尤其是假山方向的动静，寻找最佳的动手时机。他发现，每日子时前后，宅院内部的巡逻会有一个短暂的换防间隙，而假山附近那股隐晦的阵法波动，也会在那一刻出现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韵律变化，仿佛是阵法自身在进行某种微调，那或许正是防御最为松懈的瞬间。
第二日深夜，子时将至。
阿弃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却更有一抹前所未有的明亮与笃定。“先生，我好像……找到一点感觉了。有几个点，感觉特别‘僵硬’，像是被强行扭在一起，能量流转到那里就变得很‘痛苦’。”他指着图纸上几个被乌庚标注为关键“锁扣”的位置。
乌庚仔细感知了一下阿弃所指出的位置，与他自己的判断几乎完全吻合，眼中不禁露出赞许之色。“很好！记住这种感觉。时机将至，我们依计行事。”
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偏院，再次融入夜色。有了前次的经验，乌庚的潜行更加轻车熟路，很快便带着阿弃来到了那处隐藏于假山阴影下的密室入口附近。
此地果然守卫森严，明哨暗卡交织，更有那无形的阵法如同蛛网般笼罩着入口。乌庚示意阿弃隐藏在一块巨大的观赏石后，自己则将灵觉提升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监控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尤其是那阵法波动的细微韵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露渐重。当月影稍偏，约定的换防时刻来临，巡逻队伍的脚步声远去，新的守卫尚未完全就位的一刹那，乌庚敏锐地捕捉到，那笼罩入口的阵法波动，果然如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呼吸般短暂的“滞涩”！
“就是现在！”乌庚低喝一声，同时双手迅速在胸前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指尖那点黯淡的星火流光骤然亮起，化作数道细微如发丝的能量丝线，悄无声息地刺向阵法外围几个非关键的辅助节点！他并非要强行破阵，而是要以自身力量制造一场微小的、局部的能量扰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几颗石子，吸引阵法主要防御力量的“注意力”，为阿弃创造机会！
果然，阵法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多个方向的轻微干扰，其核心的排斥力量立刻被调动起来，如同被惊动的蜂群，迅速涌向那些被干扰的区域，整个无形的能量场出现了一瞬间的、向内收缩的紧绷！
就在这紧绷达到顶点的刹那——
隐藏在巨石后的阿弃动了！他早已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全部的心神与那簇凝练的“心火”都凝聚于指尖。他没有释放出任何强大的能量冲击，而是将所有的意念，都灌注于那一缕融合了“疏导”真意的、无比柔韧与纯粹的心神之力上，如同一条无形无质、却又无比敏锐的“灵蛇”，循着他白日里反复模拟感知到的那一处最为“僵硬”、能量流转最不自然的“锁扣”节点，趁着阵法力量被乌庚牵制的空隙，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
没有轰鸣，没有光华爆闪。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冰层内部出现第一道裂痕般的“咔嚓”声，在阿弃和乌庚的心神感应中同时响起！
那处被阿弃“疏导”之力侵入的“锁扣”节点，其内部本就因强行扭曲而存在的细微冲突与不谐，被这外来的、带着化解与引导意味的力量瞬间放大、引爆！就如同在紧绷到极致的琴弦上轻轻一拨，引发的却是整个音调的失衡！
笼罩入口的无形阵法光幕，剧烈地、无声地扭曲、闪烁了一下，其稳定运行的韵律瞬间被打乱，出现了一个仅能容纳一人侧身通过的、极不稳定的短暂缺口！而阵法本身的反噬力量，大部分都被乌庚制造的扰动和阿弃那“疏导”之力引导着，在其内部相互冲突抵消，并未能立刻对外界产生强大的攻击。
“进！”乌庚低喝，身形如电，率先从那不稳定的缺口处一闪而入！
阿弃不敢怠慢，强忍着因心神之力剧烈消耗而产生的眩晕感，紧随其后，几乎是贴着乌庚的后背钻了进去！
就在两人身影没入缺口的下一瞬，那阵法光幕猛地一亮，发出低沉的嗡鸣，缺口迅速弥合，恢复了原状。外界的守卫似乎察觉到了一丝异常，脚步声向这边靠近，但检查一番后，并未发现阵法有何明显破损，只当是阵法自身运行的正常波动，便又巡逻开去。
假山之下，别有洞天。
一条向下倾斜、仅容一人通行的石阶，出现在两人面前。石阶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发出惨绿色幽光的萤石，光线昏暗，勉强照亮前路。一股混合着霉味、某种药物辛香以及淡淡血腥气的古怪味道，从下方弥漫上来，令人作呕。
乌庚与阿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乌庚打头，阿弃紧随，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石阶向下走去。
石阶不长，约莫下了二三十级，便来到一扇虚掩着的、厚重的石门之前。门缝中，透出更加浓郁的古怪气味，以及……一种令人灵魂都感到战栗的、浓郁到化不开的阴冷死寂之气，与骊山地宫、影魅身上的气息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古老！
乌庚轻轻推开石门。
门后的景象，让即便是见多识广的他，瞳孔也不由得骤然收缩！
这是一间不算太大的石室，四壁空空，唯有中央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由某种黑色玉石雕琢而成的诡异祭坛！祭坛表面，刻满了与乌庚在书房外感知到的、同源的古老邪异符号，此刻，这些符号正散发着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幽光。
而祭坛之上，并非供奉着神像或牌位，而是……悬浮着一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漆黑、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心脏状物体！它正在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引得石室内的空气随之震颤，散发出更浓郁的阴冷死寂之气，以及一股强烈的、针对生命与灵魂的贪婪吸力！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祭坛的四周地面上，以鲜血勾勒着一个复杂的法阵，法阵的几个节点上，赫然摆放着几件物品——一块残缺的、带着古老图腾的玉琮，一柄锈迹斑斑、却散发着沙场死煞之气的青铜短剑，以及……一截微微颤动着的、仿佛刚刚被斩下不久的、属于某种未知生物的漆黑触须！
“这是……‘影’的祭祀！它们在以此物，沟通或滋养某种……存在！”乌庚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他能感觉到，那颗黑色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在极其缓慢地抽取着那几件古物中蕴含的灵性与力量，同时，也通过某种玄奥的联系，与宅院上方、乃至整个宛城地下的某些能量节点相互呼应！
阿弃更是感到一阵窒息，体内的“心火”在这浓郁的死寂之气压迫下，自发地剧烈燃烧起来，发出微弱的抵抗之光。他死死盯着那颗搏动的黑色心脏，只觉得无边的恶意与冰冷从中散发出来，让他灵魂都在颤抖。
就在两人被这石室内的景象所震慑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颗悬浮的黑色心脏，似乎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搏动骤然加剧！祭坛上的邪异符号幽光大盛，地面上的血阵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蠕动！
与此同时，石室角落的阴影里，一个冰冷、沙哑，仿佛两块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擅闯禁地者……死！”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阴影之矛，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自阴影中暴射而出，直取站在稍前方的乌庚后心！速度之快，角度之刁，远超之前的影魅与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