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照亮朱雀大街时,一场更大的骚动,取代了前几日的恐慌。
京城最大的销金窟,珍宝阁,在一夜之间,化为了一片焦黑的废墟。
大火是从午夜烧起来的,火势之猛烈,让整条街的人都无法靠近。等到京畿卫的救火队赶到时,整座三层高的木制阁楼,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了一个漆黑的,还在冒着青烟的空壳。
清点现场后,结果更是令人心惊。
包括珍宝阁老板在内的数十名护卫、伙计,无一生还。更重要的是,京城最大的四海钱庄的幕后老板,富可敌国的钱通,也死在了里面。
一时间,流言四起。
有人说,这是天降神罚,惩罚珍宝阁为富不仁。
也有人说,这是商场仇杀,有人觊觎钱通的财富。
但更多嗅觉敏锐的朝臣,却从中闻到了一股,与前几日宫变,如出一辙的,血腥味。
养心殿偏殿。
凤千羽刚刚结束了两个时辰的修炼。一夜未眠,对她而言,并无影响,反而因为亲手了结了一段因果,让她心念通达,内力愈发精纯。
赵无极一身戎装,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敬畏。
“殿下,珍宝阁的案子,已经定性为黑道仇杀火并。卷宗,已经封存。”他躬身禀报,声音里,是发自内心的,臣服。
一夜之间,将盘根错节的珍宝阁与四海钱庄连根拔起,做得如此干净利落,不留一丝痕迹。这位摄政长公主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嗯。”凤千羽淡淡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她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将一张刚刚写好的方子,递了过去。
“这是‘固元丹’的丹方,拿去给城中所有在此次平叛中受伤的将士,每日一副。药材,从查抄的逆党库房里出。”
赵无极双手接过,只看了一眼,便心头剧震。
他虽不懂药理,但上面几味药材,如百年血参,千年灵芝,都是有价无市的,疗伤圣药!
如此珍贵的丹方,殿下竟然毫不吝啬地,拿出来给普通士兵疗伤!
“殿下……这……这太贵重了!”
“再贵重的药,也换不回一条忠诚的命。”凤千羽的语气,不容置疑,“他们为这个国家流了血,那这个国家,就不能让他们寒了心。”
“去办吧。”
“是!末将……代所有京畿卫的兄弟,谢殿下隆恩!”赵无极眼眶一热,猛地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军中大礼,才拿着丹方,激动地退了出去。
看着赵无极离去的背影,凤千羽的目光,重新变得深邃。
收买人心,只是第一步。
京城的局势,看似已经稳定,但底下,依旧暗流汹涌。被清洗掉的,只是天机阁在明面上的一小部分势力。
她需要时间,但天机阁,显然不会给她太多时间。
她必须,主动出击。
凤千羽站起身,走出了偏殿,径直,朝着凤云天所在的养心殿正殿走去。
她要去做的,不是请示,而是,通知。
养心殿内,凤云天正对着一堆奏折,愁眉不展。
一夜之间,朝堂空了近一半,无数的职位空缺,无数的事情,等着处理。他这个皇帝,当得,前所未有的,焦头烂额。
看到凤千羽走进来,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想要拿出一点皇帝的威严。
“千羽来了,坐。”
凤千羽没有坐,只是平静地,站在大殿中央。
“父皇,京城局势已稳,女儿,准备出京一趟。”
“什么?!”凤云天手中的朱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你要出京?去哪里?现在朝局不稳,你是一国的摄政长公主,怎能轻易离开!”
他的反应,很激烈。
有一半,是出于对江山社稷的担忧。
还有一半,是出于对自己安全的,恐慌。
凤千羽的存在,就是他现在最大的,护身符。她若是走了,他晚上,连觉都睡不安稳。
凤千羽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依旧平淡。
“我去南疆。去为你,为东陵国,拔掉一颗真正的,毒牙。”
“你以为,凤景瑞的叛乱,真的结束了吗?不,那只是一个开始。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操控着这一切。我不把它揪出来,东陵国,永无宁日。”
“至于京城,”她顿了顿,“我会留下影卫。他们会听从你的调遣,足以,保你和京城的安稳。”
凤云天愣住了。
他看着女儿那双古井无波,却又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心中的那点帝王脾气,瞬间,烟消云散。
他颓然地,坐回了龙椅。
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她。
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资格,拦她。
这个江山,是她亲手,从悬崖边上,拉回来的。
“多久?”他沙哑着嗓子,问。
“短则一月,长则三月。”
“好……”凤云天闭上眼,挥了挥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朕,准了。”
从养心殿出来,凤千羽没有回自己的公主府,而是,直接回了鬼王府。
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她刚一踏入王府的大门,一股熟悉而霸道的气息,便迎面而来。
庭院的梨花树下,君临渊一袭玄衣,负手而立。他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他的目光,深邃如夜,牢牢地,锁在她的身上。
“你要去南疆?”
他开口,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凤千羽的脚步,停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
“这京城里,但凡与你有关的事,就没有,本王不知道的。”君临渊缓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声音,低沉而危险。
“我的王妃,你想一个人,去闯那片蛮荒之地?”
“你觉得,本王,会允许吗?”
凤千羽没有躲开他的触碰。
她抬起眼,迎上他那双,满是占有欲的眸子。
“南疆巫蛊遍地,瘴气横行,不是游山玩水。”
“那又如何?”君临渊的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正好,本王最近,也觉得京城,有些无趣了。”
“陪你,去杀杀人,散散心,倒也不错。”
他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凤千羽沉默了片刻。
最终,她缓缓开口。
“好。”
一个字,干脆利落。
君临渊笑了,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让整个庭院的景色,都为之失色。
他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霸道而温柔的吻。
“三日后,我们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