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谷的死寂，被林霄腹中那声石破天惊的“咕噜”巨响悍然打破。
空气仿佛凝固了三秒。
林霄的老脸瞬间涨得通红，恨不得当场用脚趾在坚硬的地面上抠出一条地缝钻进去，永远告别这个社死的世界。
妈的！这破肚子！早不叫晚不叫，偏偏在这种尴尬到能冻结空气的时候叫！
简直是精准投递式社死！要是系统还在，这会儿【丢脸值】怕是已经刷屏到爆表了吧？！
他下意识地偷瞄了一眼凌清雪。
凌清雪显然也听到了那声异常清晰的“腹诽”，冰蓝色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轻颤，极其迅速地将视线移开，假装望向远处光秃秃的岩壁，但林霄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白皙的耳垂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抹极淡的、几乎透明的粉色。
她…居然也会不好意思？或者…是在努力憋笑？
林霄顿时觉得更尴尬了。
“呃…这个…嗯…身体机能…正常运转的…生理反馈…”林霄干巴巴地试图解释，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嘟囔，“说明…生命力…还很顽强…对！顽强！”
凌清雪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她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回林霄身上，只是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腹部区域，冷静道：“当务之急，需寻找水源与食物。你伤势未愈，灵力枯竭，体力消耗会更快。”
她一语道破了最现实、最紧迫的生存问题。
没有系统一键合成辟谷丹，没有【吞噬万物胃】强行转化能量，他们变成了两个最普通、会饿、会渴、会虚弱的伤号。
“好…好吧…”林霄认命地叹了口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这一动，顿时牵动了全身的伤势，疼得他龇牙咧嘴，动作笨拙得像只刚出壳的乌龟，四肢极其不协调，哪里还有半点平时（被系统技能加持时）那种（看似）行云流水的样子。
凌清雪看着他笨手笨脚、狼狈不堪的模样，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以前的林霄，虽然经常陷入社死窘境，但行动间总带着一种…被某种力量“优化”过的、略显“非人”的流畅感（系统技能效果）。而此刻，褪去了那层光环（或者说debuff？），他显得…更加真实，更加…“人”化？甚至…有点…笨得可怜又可笑？
她微微摇了摇头，忍住身体同样传来的剧痛和虚弱，率先站起身。她的动作虽然也有些滞涩和勉强，但依旧带着一种刻入骨子里的清冷与优雅。她向林霄伸出了一只纤细却稳定的手。
“…”林霄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愣了一下，脸上有点烧，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有点怂地抓住了那只微凉的手掌。
凌清雪微微用力，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两人都因为虚弱和伤势，身体同时晃了一下，差点又一起摔倒，下意识地互相搀扶了一把。
手掌相触，体温传递。
林霄感觉自己的手心有点冒汗。
凌清雪则迅速而自然地抽回了手，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简单的互助动作，但指尖那残留的、不同于她自身冰寒的温热触感，却让她微微怔了一下。
“走吧，小心脚下。”她转身，率先向着山谷地势相对平缓的一侧走去，背影依旧挺直，却莫名地…少了几分平时的疏离感。
林霄揉了揉还在抗议的肚子，深吸一口气，忍着疼痛，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她后面。
真正的“荒野求生”，开始了。
没有系统导航，没有技能探路，一切全靠…肉眼观察、直觉判断、以及…不断的试错。
过程，堪称惨不忍睹。
寻找水源：
凌清雪凭借对水汽的微弱感应和植物分布的常识，判断某个岩壁下方可能有渗水。
林霄自告奋勇去挖，结果一锄头（用尖锐石头代替）下去，差点把自己脚趾头砸了，刨了半天只弄到一点浑浊不堪、带着土腥味的泥浆水。
最后还是凌清雪默默接过了“锄头”，以更精准的力道和角度，耐心地清理碎石，慢慢引出细细一股相对清澈的细流。
两人用大片干净的树叶小心翼翼接水，喝得如同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那滋味…寡淡中带着一丝苦涩，却堪比琼浆玉液。
寻找食物：
林霄试图用极其蹩脚的陷阱技巧捕捉可能存在的沙鼠之类的小动物，结果陷阱没抓到猎物，反而把自己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凌清雪则仔细辨认着那些带着尖刺的枯黄灌木，冒着被扎的风险，小心翼翼地采摘下几颗干瘪发皱、却蕴含着微弱糖分和水分的深紫色小浆果。
分配的时候，她默不作声地将明显更大更饱满的那几颗，推到了林霄面前。
应对危险：
山谷并非绝对安全。
偶尔有翼展极大、目光凶戾的秃鹫在天空盘旋，似乎将他们当成了潜在的“自助餐”。
一次，一只潜伏在阴影中毒蝎突然发难，直刺林霄脚踝！
关键时刻，是凌清雪反应极快，冰晶长剑虽无法灌注灵力，却依旧精准地一剑将其拍飞，而林霄则手忙脚乱地捡起石头一阵乱砸，毫无章法，却歪打正着地将那蝎子砸得稀烂。
事后，两人看着对方惊魂未定的狼狈模样，竟不约而同地、极其短暂地笑了一下，虽然笑容很快被疲惫取代。
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褪了色的咸蛋黄，有气无力地沉入荒谷嶙峋的地平线之下。温度骤降，冰冷的夜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山谷，带来刺骨的寒意。
两人找到一处背风的、相对干燥的岩缝，作为临时的庇护所。
清虚子不在，没有符箓生火。
林霄吭哧吭哧地尝试了足足半个时辰的钻木取火，弄得灰头土脸，手掌磨出了水泡，却连个火星都没见到，气得他差点想把那两根木头给“吞”了（可惜【吞噬万物胃】也宕机了）。
最后还是凌清雪看不下去，默默接过工具，虽然动作同样生疏，却更加专注和有耐心。
她利用镜坠聚焦最后一丝微弱的月光能量（聊胜于无），配合极其缓慢的摩擦，终于，在夜幕彻底笼罩山谷时，一簇微弱却顽强的橘红色火苗，颤巍巍地在干枯的绒草中诞生了！
“成了！”林霄惊喜地低呼，看着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凌清雪那沾着一点黑灰、却异常专注认真的侧脸，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凌清雪轻轻吹了口气，让火苗变大，然后小心地添加细柴。她的动作依旧清冷，但眼底却映着温暖的火焰，柔和了那冰封的轮廓。
小小的篝火，驱散了黑暗，也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温暖。
两人围着火堆坐下，分享着那点少得可怜的浆果和清水。沉默在蔓延，却并非尴尬，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相依为命的…疲惫与平静。
柴火噼啪作响，火星偶尔溅起，又迅速熄灭在冰冷的夜色中。
“你的系统…”凌清雪忽然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目光落在跳跃的火焰上，“一直…都是那样的吗？”
林霄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啊…差不多吧。一个…专以社死我为乐、逼我碰瓷、还总发布一些坑爹任务的…奇葩玩意。”他顿了顿，语气有些复杂，“虽然有时候挺管用，但…更多时候是恨不得把它拆了。现在突然没了…反倒有点…不习惯了？啧，我是不是有点贱得慌？”
凌清雪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冰蓝色的眼眸中映着火光：“或许…它并非全然恶意。只是…方式奇特。”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语，“你之前使用的…那种力量（吞噬、碰瓷）…与现今修仙界…格格不入。它…在保护你，也在…改变你。”
林霄怔住了。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系统。保护？改变？
“那你呢？”他忍不住反问，目光落在她始终握在手中的镜坠上，“你的镜坠…和玄玦…和那‘巡天之镜’…？”
凌清雪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镜面，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和…迷茫：“我不知道…师尊予我时，只道与我有缘，可护我心魄，照见虚妄。其余…并未多言。”她轻轻摇头，“直至遇见玄玦前辈…直至他认出此物…我才知…它或许牵连着…我无法想象的…过往与因果。”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与不安。那是一种对自身来历的未知，对沉重命运的茫然。
林霄看着她微微低垂的睫毛，在火光下投下脆弱的阴影，心中莫名一软。原来…这个总是清冷自持、强大冷静的仙子，内心深处，也藏着这样的不安。
“不管它是什么来历，”林霄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它现在是你的。就像我那破系统，虽然坑，但现在也是我的…一部分。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得一起想办法活下去。”
凌清雪抬起头，看向他。火光在她冰蓝色的眼眸中跳跃，仿佛融化了些许寒冰。她轻轻点了点头：“嗯。”
又是一阵沉默，却比之前更加…贴近。
“其实…”林霄看着火堆，忽然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自嘲和…释然，“没了那破系统在旁边哔哔叨叨发布社死任务，感觉…还挺清净的。虽然现在弱得一批，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但好像…更像我自己了？你说…我是不是被它pua太久了？”
凌清雪闻言，唇角似乎极其微小地向上弯了一下，如同冰雪初融的刹那，虽短暂，却惊心动魄。
“或许…‘真实’，本就比‘强大’…更难得。”她轻声道，声音融入噼啪的柴火声中，几不可闻，却清晰地传入林霄耳中。
林霄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他看着身旁的女子，火光为她清冷的侧颜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那偶尔流露出的细微情绪和此刻的宁静，让她褪去了平日那层生人勿近的冰壳，变得…更加生动，更加真实，也更加…触手可及。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寂静的夜色中，在跳动的篝火旁，在相依为命的氛围里，悄然滋生，迅速蔓延。
他忽然觉得，系统宕机…好像…也不全是坏事？
至少…让他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和…不一样的人。
夜，还很长。
寒冷依旧。
但那一小簇篝火，和火堆旁悄然拉近的距离，却仿佛驱散了荒谷的死寂与绝望，带来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