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如简摸着自己的小脸。顾影自怜，被夸的有点儿找不着北。
马夫摸着自己的少白头。有些懵逼，原来少白头还可以被叫做鹤发童颜吗？
老种看了看自己那钓在水中的大鱼篓子。我这算钓鱼吧？我这算是钓技吧？
蔡京与赵佶面面相觑。
李娘子这是怎么了？
这阿谀奉承之术，如此低劣不堪，尚不如那门口??角小童会哄骗人。如此牛头不对马嘴的夸赞，你是怎地说出口的？
李清照对着河水不停地干呕着。
她不是怀孕了，她是被自己恶心到了。
被酒盅成功背刺之后，她的精神上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事后金小山问她：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夸赞过别人？
这句话直接让李清照又遭受了点的真伤。
她确实没有夸赞过别人。
她的嘴属于得理不饶人的类型。
这不好、那不行、这不对、你又错了、你想什么呢？你真是蠢笨如猪。这些才是她经常要说的言语。
也是这类言语，让本该距离她最近的酒盅逐渐远离了她。
那天，她想起了母亲的话。
母亲说：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
那天她想起了看过的书籍。
先秦：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恶；恶言不出口，恶声不入耳
礼记：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
战国策：不蔽人之善,不言人之恶。
那天她想起了许多历史人物。
被手下干掉的张飞。
被马夫拉进敌营的华元。
被当堂刺杀的郑灵公。
嘴不好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而恰好，李清照去过拔舌地狱。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管管你的嘴吧！
这是金小山给她的衷告。
李娘子是一个不太听劝的人，不过亡羊补牢她还是知道的，最终她还是决定改一改。
“金兄在家吗？”
嗯金老爷身份又涨了。赵佶开口就是金兄，亲近了不少。
“我那英俊潇洒，才华横溢的官人外出了。若是有事找我便可，我们家女主外，男主内。”
嗯，这是小两口，这一个月来磕磕碰碰摩擦擦，对撞出来的结果。
李清照管不了家里的女人。
她拿豆娘没办法，酒盅更是完全不听她的。
其他人老实归老实，也都是恭敬有余，敬畏不足。她看见就眼黑，干脆不管不问。
而金老爷压根对外面的事情不感兴趣。反正系统任务是李清照的。他的工作是协助，于是两个人干脆就女主外，男主内。
“……英俊潇洒的、金兄，何事外出？”
赵佶嘴角抽了抽。
他那样子，哪儿和英俊潇洒沾上一点儿边了？
“托官家的福，去抓小偷了！”
“……”
金小山确实是去抓小偷了，也是去找他的看家护卫去了。
在给李清照做出一份完美的喝热水方案后，他就火急火燎的跑了。
他想出去玩，既然汴梁城不行了，那不是还有大名府嘛，出了汴梁城就没几个人认识他了，肯定更好玩呀！
他要抓小偷，要请护卫。
李清照也不是无所事事，方案有了，下面就是实施了。
怎么实施？
李清照被卡住了。
理论知识她有，可具体做事另一回事情。
她今天是来找老种的。
老种不是普通百姓，这个看衣着谈吐就能看出来。
她想找老种当村正，来实施她手上的方案。
“村正哪有钓鱼香！老种我没空！”
老种连李清照的方案都没看直接一脸嫌弃的扔了。
让我堂堂西军领军人物给你当村正，你看不起谁呢？！
“诶——”蔡京一把接住要掉地上的本子，转头就来了个抢活儿：“老种确实干不了这活儿，你让他当村正，过不了多久，村民就会无家可归，他可没少干这种事儿。夫人看我来当这个村正如何？”
“哼，你好，你当村正？你想把村民养成刁民吧！”
“总比你让人百姓无家可归好，管理一些村民而矣，蔡某还是有些许能力的，不像老种你，力有不逮。”
“区区几千村民而已，还不在老种的话下，这村正我干了！”
蔡京一抢，老种又反悔了，反手就去抢蔡京手中的本子。
蔡京灵敏的一个转身，三闪两躲，身手竟然不在种师道之下。
这年头，黄裳那样的不是什么特殊存在，而是很普通的存在。这群文人只是不把武功用在打打杀杀上面罢了。
恩，大多都用在播种上面了。
“别争了，你们两个，我都不用了！”
李清照嫌弃的招招手把本子拿了回来。
蔡京是相，她还用不起。
而且，按后世的记录，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自己的方案给他用，鬼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至于老种，听这意思，也不是什么善茬。
赵佶眼馋的看着那本子，缓缓说道：“只是想让村民做事的话，调来三两个小吏便可，无须如此。”
他现在对金府上的什么东西都感兴趣，区区四五千村民罢了，根本上不了他的心，他想看的是本子上写的是什么。
“你们能告诉我，如何掌控一个村子吗？”
李清照就是卡在这儿了。
在村里转了一个月了，她已经知道老百姓不是一纸政令就能改变的了。
你让他们喝热水，挨家挨户的去告诉他们吗？
还是说，命令他们喝？
怎么保证他们就是喝了？
她要的是让人们形成一种喝热水的习惯，而又不会盲信。
她不知怎么做。
“这有何难，你是地主，你已经握着他们的命了，谁不听话，拿鞭子抽就是了，抽死几个，其他的就怕了，自然就听话了，若是有硬骨头，涨他租，退他田，饿他个半死，你再看他！”
老种张口就是杀伐果断，言语中都透着狠厉。
事实上他就这样的人。
他镇守边疆时，拆城外面百姓的房子，弄的城外百姓无家可归，只有进城，进城了又被他拿着鞭子抽着去守城，妇孺也逃不过他的鞭子。
他的眼中只有守城，打仗，对百姓可不善良。
这是一个非常凶残的人。
也是这种凶残铸就了他名将忠臣的名声。
这就是人性的复杂了。
“许其以小利，以小吏督促之，三月成例，事便成矣。”
蔡京也是张口就来。
拿钱砸嘛，只要你敢想，敢做，老百姓知道个啥，拿到钱他们就会去做。
这也是他的惯用手段。
他一生做的事情，就是从商人手中拿钱，再许些小利给百姓，换取好的名声。
就是贪心太大，拿的越来越多，给的越来越少，最后，政策资金链断了，然后昏招连出。
李清照看了看老种，又看了看蔡京，心里很没底。
老种看着是个坏人呀。
蔡京看着是个好人呀。
然而，蔡京已经可以确定是个坏人了。
而老种，
她也猜到了老种是谁，虽然没见过，大名鼎鼎的横渠先生的弟子，应该不是坏人吧？
这就是那个混蛋说的人性复杂吗？
事后评人对错，那是真容易。
事前选人，那是真的考较眼力的。
李清照明显是个眼力有问题的。
思索了一下，她把本子往前一递。
“你们看看，再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