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把芯片收进贴身衣袋，指尖还残留着它断电前最后一丝温热。他没再看岗亭里那张歪腿椅子一眼，起身时顺手扯了块破布缠在左肩，血已经止住，但皮肉发烫，化形鼎的鳞片召出来也只覆盖了一半，边缘像烧焦的纸边一样卷曲。
他走出废墟，脚步比来时更稳。
天刚蒙蒙亮，山风带着湿气往领口钻，他拉高衣领，径直朝太青山北麓的老林子方向走。王大爷昨夜说的那条路，他记得清楚——军绿车、铁笼子、熄灯停在路口。现在他要顺着这条线，找到那个废弃检查站。
林子入口处倒了棵老松，横在地上像一堵墙。他蹲下身，掌心按进泥土，融兵鼎微动，一股暖流顺着指腹渗入地面。轮胎印早就被落叶盖住，可金属压过泥地留下的磁痕还在。他闭眼感知片刻，眉头一挑。
“还真有东西。”
他顺着感应往前穿行，脚下越来越难走。树根盘结，藤蔓挂满枝头，空气里飘着股说不清的味道，像是铁锈混着消毒水，又有点像烧坏的电线冒出来的烟味。他皱了皱鼻子，镇魂鼎悄然运转，在识海边缘扫出一圈无形波纹。
百米外，地面传来震动。
不是野兽跑动的那种乱颤，而是每一步都像踩在节拍器上，咚、咚、咚，间隔一致，力道惊人。他伏低身子，拨开一丛灌木，眯眼往前望去。
五个人影正从林间小道缓缓推进。
说是人影，其实更像移动的山丘。
三米高的躯体裹着灰黑色皮肤，关节处泛着金属冷光，膝盖和手肘的位置能看到液压杆收缩的痕迹，走一步，地面就陷下半米深的爪印，周围的落叶都被震得跳起来。它们肩上扛着长方形金属箱，箱体表面刻着一圈圈暗纹，像是某种封印符，又像电路板上的线路。
苏逸瞳孔一缩。
药王谷的标记，他在养父笔记本的夹页里见过一次。
他屏住呼吸，右手轻轻搭在树干上，化形鼎再次催动，手背浮起一层薄鳞，体温瞬间降了下去。远处那几个庞然大物似乎没有察觉，依旧沉默前行，唯有脚步声伴随着低频嗡鸣，像是某种引擎在体内运转。
“这不是纯生物。”他心里嘀咕，“走路跟机器人似的。”
他想试试镇魂鼎。
以往对付猛兽，只要神识轻轻一探，对方就会焦躁不安，甚至原地打转。这次他也不敢用全力，只放出一丝意念，像蛛丝般悄悄延伸过去，触向最前面那只熊人的后脑。
就在接触的刹那——
脑子里“叮”地一声，像电脑开机提示音。
紧接着，一段残缺的文字直接炸进意识：【协议锁定：非目标个体，启动防御程序】
他猛地抽回神识，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膜嗡嗡作响。
“我靠……这玩意儿脑壳里装了芯片？”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前方队伍突然停步。
领头的熊人缓缓转头，面部肌肉僵硬地抽动了一下，眼眶里两团红光扫过树林，最后定格在他藏身的方向。
苏逸心头一紧，整个人贴紧树干。
下一秒，那家伙胸口装甲“咔”地滑开，露出一个旋转的银色炮口，前端开始凝聚蓝白色光球。
“不好！”
他翻身就退，焚元鼎瞬间燃烧精血，双腿爆发出一股冲劲，整个人像离弦箭般斜蹿出去。几乎同时，一道刺目的等离子束擦着他左臂掠过，空气中留下焦糊味，树干被击中的地方直接碳化，冒着黑烟。
他滚落在一棵古树后，左臂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袖子烧没了，皮肉焦黑一片，边缘还在冒烟。他咬牙扯下一块布条缠上去，手抖得差点打不了结。
“机械生物……难怪不怕神识干扰。”
他靠着树干喘了几口气，脑子飞快转动。这种改造体明显不是自然产物，背后一定有实验室支持。而能搞出这种东西的，除了玄门，还能有谁？
他抬眼望去，那五只熊人已呈扇形散开，步伐沉稳地逼近。刚才那一炮没打中，它们并不急躁，反而像程序设定好一样，一步步压缩包围圈。
苏逸冷笑一声：“当我是猎物呢？”
他抬起右手，掌心对准最近那只熊人的脚踝，融兵鼎缓缓运转。以往吞噬金属都是靠接触，但现在距离太远，他得想办法让鼎力延伸出去。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血珠悬浮而起，被鼎力裹成一条细丝，悄无声息地贴地蔓延，像蛇一样爬向对方。
就在血丝即将触碰到熊人脚踝的瞬间——
那家伙忽然抬腿，一脚踏碎了血线。
苏逸心头一震。
“它……感知到了？”
不等他多想，领头熊人再次充能，等离子炮口对准他的位置，蓝光越聚越亮。
他盯着那团能量，忽然发现这些熊人虽然动作机械，但彼此之间有微弱的红光闪动，像是无线信号在传递信息。它们不是单独作战，而是一个联网系统。
“只要打断其中一个，说不定能造成混乱。”
他不再藏匿，猛地从树后冲出，目标直指队伍侧翼那只稍落后的熊人。速度全开，焚元鼎不停燃烧精血，身影在林间划出残影。
三米距离，眨眼即至。
他右拳紧握，融兵鼎力量灌注拳锋，狠狠砸向对方膝关节连接处。
“铛！”
一声金属脆响，火花四溅。
熊人膝盖只是晃了晃，连退都没退一步。反倒是苏逸拳头一阵发麻，虎口裂开，鲜血直流。
“真他妈硬！”
他刚想后撤，眼前红光一闪——熊人抬起巨掌，迎面拍来。
掌风压得他呼吸一滞，他勉强侧身躲避，肩膀还是被扫中，整个人像断线风筝撞在一棵大树上，震得树叶哗啦啦往下掉。
他咳了一声，嘴里泛出血腥味。
“不行，硬拼打不过。”
他撑着树干站起来，目光扫过四周。这些熊人行动虽慢，但防御太强，远程有炮，近战有力，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它们的控制系统。
他忽然想起刚才那道数据流。
既然能接收到信息，说明它们的通讯是开放的。或许……可以用窃运鼎试试？
他闭上眼，眉心青金纹微微发烫，窃运鼎缓缓激活。这一次，他不是去吞噬能量，而是尝试“窃听”空气中流动的数据。
刹那间，耳边仿佛响起无数杂音，像是信号干扰，又像加密频道的电流声。他集中精神，一点点过滤，终于捕捉到一组规律的脉冲频率。
“找到了。”
他嘴角一扬，融兵鼎再度催动，将一缕鼎力顺着那频率反向渗透进去。
就像黑客入侵服务器。
五只熊人同时顿住。
它们眼中的红光忽明忽暗，脚步开始错乱，甚至有一只原地转起了圈。
苏逸抓住机会，猛地扑向最近的金属箱，一把掀开锁扣。
箱盖弹开的瞬间，里面的东西让他愣了一下。
不是武器，也不是实验资料。
而是一块巴掌大的青铜残片，表面纹路扭曲，隐约能看出半个鼎形图案。
他伸手就要拿——
身后 suddenly 传来一声低吼。
回头一看，领头熊人竟挣脱了干扰，胸口炮口再次充能，蓝光刺目。
苏逸来不及多想，一把抓起残片塞进怀里，翻身滚向旁边。
等离子束轰然炸落，地面炸出一人宽的坑，焦土飞溅。
他趴在地上，左臂伤口崩裂，血顺着指尖滴落，滴在残片边缘，瞬间被吸了进去。
残片微微一震，表面纹路竟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