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指还搭在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指尖触到的是温热的皮肤，不是尸体。那人呼吸平稳，胸口起伏，甚至还能笑。
他猛地抽回手，后退半步，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气管，又像是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
“你终于来了。”复制体又说了一遍，声音沙哑，但语调却带着一种诡异的熟稔，仿佛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
老刀立刻抬枪对准那张脸，手指扣在扳机上，眼神死死盯着对方每一个细微动作。陈梦瑶站在原地没动，脸色发白，解码器紧紧贴在胸前，屏幕上的信号源依旧稳定闪烁，说明这人确实是活体实验目标。
“别开枪。”苏逸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他不是敌人。”
“不是敌人？”老刀冷笑，“长得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躺在实验室最深处，你说他不是敌人？”
苏逸没理他，目光死死盯着那张脸。太像了——不只是五官，连眉心那道小时候修车时被扳手划出的小疤都一模一样。可越是相似，他越清楚，这不是简单的克隆。Y-07不是复制品，是模板的延续，是他体内九鼎之力的某种映射。
他闭了下眼，镇魂鼎轻震，识海中蛟魂的声音响起：“小心……有东西在拉你。”
再睁眼时，他已经恢复冷静。情绪波动会影响鼎力运转，这是他吃过亏才明白的道理。刚才那一瞬间的震惊必须压下去，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
“走。”他说，“b4区不止这一层，信号源还在往下。”
陈梦瑶咬了咬嘴唇，没问为什么不动手，只是默默跟上。老刀收起枪，但手一直没离开握把，警惕地扫视四周。
三人绕过金属台，朝实验室深处推进。走廊尽头是一段向下的楼梯，铁栏锈迹斑斑，踩上去发出吱呀声。空气越来越闷，混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像是药水泡久了的棉布，又像是金属氧化后的酸气。
爬到一半，苏逸忽然停下。
“怎么了？”陈梦瑶低声问。
他没答话，而是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四道极淡的光纹从血脉深处浮现，融兵、御兽、镇魂、焚元四鼎同时微启，像四根细线在他皮肤下游走。他能感觉到，前方有种力量在波动，频率和他的鼎力隐隐共振。
“里面有守卫。”他说，“十二个，环形巡逻，带电磁武器。”
“你怎么知道？”老刀皱眉。
“我能‘听’到。”苏逸收回手，“他们身上有种改造过的生物电场，御兽鼎能捕捉这种信号。”
“那你打算硬闯？”
“不。”苏逸看了他一眼，“我打算让他们连警报都来不及按就变成灰。”
说完，他率先拐进右侧一条狭窄的通风管道出口。油污沾满墙面，爬出去时整个人都黑了一圈。他伏在墙边，呼吸放轻，眼睛盯着前方环形走廊。
十二名基因改造者正按固定路线移动，步伐一致，双眼泛红，手里握着造型奇特的脉冲枪。他们的衣服上有明显的编号标记，脖子处嵌着一圈金属环，像是控制装置。
苏逸闭眼三秒，用镇魂鼎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复制体的事不能影响判断，否则死的就是他们三个。
焚元鼎缓缓开启，一丝精血被点燃。他的肌肉瞬间绷紧，心跳加快，速度提升到极限。下一瞬，他贴着墙壁疾行，如同一道残影，在巡逻队换岗的间隙切入死角。
背后虚影浮现——四尊青铜鼎轮廓悄然升起，光芒不刺眼，却带着压迫性的威压。融兵鼎牵引金属碎屑凝聚成屏障；御兽鼎感知地下虫群，随时准备策应；镇魂鼎封锁精神波动，防止敌方预警；焚元鼎提供爆发动力，让一切动作快到无法反应。
四道光束自虚影瞳孔射出，在空中交汇成一张菱形能量网，无声无息地覆盖整支巡逻队。
光网掠过，十二人身体骤然僵直，皮肤由内而外碳化，衣物簌簌脱落，最终化作一堆灰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老刀从拐角探头看了一眼，咽了口唾沫：“你这招……能不能教我？”
“学不会。”苏回头，“因为你没被九个破锅炖过命。”
陈梦瑶忍不住笑了下，随即又绷住脸。她知道这时候不该笑，但她发现，只要苏逸还在动，事情就没到绝境。
“门就在前面。”苏逸指向走廊尽头一扇半开的防爆门，“系统断电了，但压力感应还在，别碰门框。”
他蹲下检查地面痕迹，鞋印凌乱，有拖拽痕，还有几滴未干的血迹。他伸手蹭了点血抹在指尖，融兵鼎微启，吸收微量成分分析。
“人类血液，混合了某种合成激素。”他站起身，“有人刚进去不久，可能是逃出来的实验体，也可能是另一波人。”
“我们呢？”老刀问，“还进吗？”
“当然进。”苏逸看着那扇门，“U盘里的照片是我养父站在这间实验室拍的，芯片数据指向这里，复制体躺在这儿等我……我不进去，谁去？”
他说完，转身对陈梦瑶低声道：“信号源还在深处，没移动。保持静默通讯，一旦失联，原地等。”
陈梦瑶点头，把解码器塞进战术包内侧口袋，确保不会发出光亮或声响。
苏逸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节奏，依蛟魂所授的鼎力呼吸法，将四鼎之力收归经脉。外表看不出丝毫异状，唯有掌心纹路隐隐发烫。这是他在爆炸后首次完全掌控多鼎协同，不再依赖本能爆发，而是精确调度。
他一步步走向防爆门。
门框歪斜，锁扣断裂，显然是被人从里面踹开的。他伸手轻推，门缓缓滑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带着更浓的血腥味和化学药剂的气息。大厅昏暗，应急灯忽明忽暗，三排培养舱半数破裂，营养液流了一地，管线像断掉的脐带垂落。
苏逸站在门口，忽然感到体内鼎纹一阵躁动。
不是疼痛，也不是灼烧，而是一种牵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
蛟魂在识海中低吼：“小心……这里有东西在‘叫’你。”
他猛然抬手，镇魂鼎展开一圈无形屏障，隔绝精神层面的波动。双目微眯，御兽鼎全力运转，感知地下生物电活动——暂时没有敌意单位。
但他不敢放松。
一步踏进大厅，脚底踩碎玻璃，发出清脆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盯着最深处那片阴影，低声说：“我们进来了。”
话音落下，四鼎虚影再度浮现于背，光芒不盛，却稳如山岳。
陈梦瑶紧跟着迈入，老刀断后，三人呈三角阵型缓缓推进。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液体和碎片。
大厅中央有一台主控台，屏幕黑着，但指示灯仍在闪红。苏逸走近查看接口类型，正准备取出数据线连接解码器，忽然察觉不对。
他的左臂内侧，一道从未激活过的鼎纹，开始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