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掌刚触到石门裂缝,那股灼热的龙影便顺着臂膀炸开,直接撞进地面裂痕里。锁魂链的尖端卡在半空,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咬住,再也进不得分毫。
“轰”地一声,地面导槽亮起一道赤红纹路,迅速蔓延至四周岩壁。
陈梦瑶蹲在主控台边,手指飞快敲击着解码器外壳。屏幕上的信号条跳了几下,随即熄灭。“断了。”她低声说,“外部干扰太强,系统自动切断了连接。”
苏逸没回头,只觉胸口一阵翻涌,像是有东西在脑子里撞。识海深处,那道残存的蛟魂突然躁动起来,低吼声混着血气直冲天灵盖。
他咬牙,双膝一弯,单手撑地稳住身形。青铜纹路从掌心炸开,沿着手臂一路爬升,几乎要烧穿皮肤。
“你再闹,咱们一起完蛋。”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狠劲。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闭眼沉入意识深处。
不是压制,也不是驱逐,而是张开双臂,迎向那团狂暴的意志。
“我知道你是谁。”他在识海中开口,“你也知道我是谁。别打了,再打下去,外面的人真要把我们全埋在这儿。”
那股躁动猛地一顿。
片刻后,一丝微弱的共鸣自深处传来,像是一声叹息。
苏逸嘴角扯了下:“算你懂事。从现在起,你不是我的敌人,是我的另一口鼎。”
他睁眼时,瞳孔已泛起淡淡的青铜色。体内的力量不再乱窜,反而开始有序流转,焚元与融兵二鼎稳居经脉两端,中间多出一道陌生却又熟悉的暖流——那是蛟魂融入后的痕迹。
“成了?”陈梦瑶抬头看他。
“一半。”他抹了把嘴角渗出的血丝,“另一半,得靠外头那些玩意儿。”
他抬手指向山谷上方。
三十六个鼎纹正悬浮在空中,忽明忽暗,像是风中残烛。它们本该连成一片,可偏偏有几处能量断层,导致整体阵列无法彻底激活。
“你记得石碑背面那行字吗?”苏逸问。
“血脉为引。”她立刻接上。
他点头,反手抽出随身匕首,在掌心划了一道。血珠滚落,砸进地面导槽的一瞬,整条能量脉络“嗡”地一声亮了起来。
一道光柱自脚底升起,直冲天际。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陆续点亮。
“快好了!”陈梦瑶猛地将解码器插进地缝里的古老接口。金属碰撞的刹那,设备屏幕闪了一下,跳出一段加密音频的读取界面。
“等的就是这个。”她手指轻颤,按下确认键。
音频播放只有三秒,却让整个空间都静了下来。
是那个声音。
低沉、疲惫,却异常清晰。
“孩子,真正的九鼎不在人间,在天地裂隙深处……去吧。”
苏逸浑身一震。
不是录音,不是回放,那声音像是直接钻进了他的骨头里,顺着血脉游走一圈,最后停在心脏的位置。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二十年前那一晚,养父抱着他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实验,是为了送行。
真正的任务,从来就没结束。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我不是被制造出来的,我是被送回来的。”
陈梦瑶抬头看他,眼神复杂。
还没等她开口,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一只生物从战舰残骸中爬了出来。
通体漆黑,四肢扭曲,双眼泛着诡异的紫光。它没有呼吸,动作却异常协调,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微微震颤。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总共七只,呈扇形包围而来。
“基因改造体?”陈梦瑶皱眉。
“不全是。”苏逸盯着最前面那只,“里面有东西在操控它们。”
话音未落,那只领头的怪物猛然加速,直扑光门入口。其余六只紧随其后,目标明确——破坏能量场。
苏逸一步跨出,挡在阵眼之前。
他没动拳脚,也没召龙影,而是抬起右手,掌心对准天空。
三十六道鼎纹同时闪烁,仿佛响应某种召唤。
“想毁阵?”他冷笑,“先问问它们答不答应。”
刹那间,所有漂浮的符文猛然一亮,齐齐转向入侵者。一道淡蓝色波纹自他掌心扩散而出,如同涟漪掠过湖面。
七只怪物瞬间僵住,连眼中的紫光都被冻结。
连同空气都凝滞了一瞬。
镇魂鼎的力量,第一次完整释放。
“呼……”陈梦瑶松了口气,扶着主控台站直身子,“总算稳住了。”
可苏逸的表情没变。
他缓缓低头,看向手中的怀表。
表盘玻璃早已碎裂,但内部的九鼎纹仍在转动,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化作一团模糊的光影。
“还有最后一个。”他轻声说。
“什么?”
“控制这只怪物的东西。”他抬起眼,目光锁定在领头那只生物的后颈处,“不是程序,是魂。”
他迈步上前,伸手按在那冰冷的头颅上。
识海再度开启。
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对抗,而是一场精准的搜寻。
他在对方残存的记忆碎片中穿梭,穿过血腥的手术室、幽暗的培养舱、写满编号的日志文件……最终,定格在一个画面:
一名身穿玄门长袍的老者,跪在祭坛前,将自己的意识注入最后一具改造体。
“只要毁掉承鼎人……九鼎计划就永远只能是传说。”
记忆戛然而止。
苏逸收回手,眼神冷得像冰。
“老东西,临死都不安生。”
他不再犹豫,左手握紧染血的怀表,右手高举过头顶。
晨曦正好穿透云层,第一缕阳光落在他身上。
刹那间,三十六道光柱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缠绕,最终凝聚成一口巨大的青铜鼎虚影。鼎身铭文流转,与他皮肤下的纹路完全同步。
风停了,尘埃悬在半空,连时间都像是被拉长。
苏逸站在中央,整个人被镀上一层古铜色泽。他能感觉到每一尊鼎的存在,不再是割裂的力量,而是身体的一部分,思想的一部分,命的一部分。
他终于懂了。
所谓的觉醒,不是获得力量,而是找回自己。
“我不是实验品。”他低声说,“我是归元者。”
陈梦瑶仰头望着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解码器边缘。她没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一切——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事再也回不去了。
苏逸缓缓放下手臂,鼎影消散,阳光重新洒落大地。
他转过身,走向主控台。
“还能调出地图吗?”他问。
“可以。”她快速操作,“刚才那段音频触发了隐藏协议,所有分部坐标应该都已经解锁。”
屏幕闪烁几下,世界地图缓缓展开。二十三个红点逐一亮起,分布在全球各地。其中一个,正位于丝绸之路的古道沿线。
“这里。”苏逸指着那个点,“我们先去这儿。”
“为什么?”
“因为那里有第一个真正的鼎。”
他收起怀表,活动了下肩膀。青铜纹路在他皮肤下游走,温顺如常。
远处,那七只被定住的改造体开始轻微抽搐,蓝色波纹正在减弱。
“它们撑不了多久。”陈梦瑶提醒。
“够了。”他说,“我已经不需要他们再动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脚步落地时,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共鸣。
像是某种古老的回应。
陈梦瑶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半小时前已经完全不同。
不只是变强了。
是变了。
她刚想开口,苏逸忽然停下。
他抬头望向东方。
太阳刚刚跃出山巅,血红色的光芒铺满整个山谷。
而在那光里,他的眼睛闪过一丝极淡的金芒。
像是火种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