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常务副市长的一杯敬酒，是拉拢还是警告？
杨建功的话音不高，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椭圆形的会议桌上，激起了一圈无形的涟漪。
“略显保守了？”
这四个字，说得云淡风轻，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预算方案的某一处，并将它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而那处切口的焦点，正是陆远。
一瞬间，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汇聚到了那个坐在末位的年轻人身上。
这是一个极其高明的政治手腕。
表面上，市长是在为陆远和他所负责的两个关键区域争取利益，是爱护年轻干部的表现。但实际上，这是将陆远架在火上烤。
东林区和金海区，一个是陆远打响名声的“样板间”，一个是陆远临危受命的“重灾区”，都是他政治履历上最关键的阵地。预算方案里对这两个区的资金支持“保守”，市长提出来，陆远如果顺势附和，要求增加预算，那么他这个新晋常委，在第一次会议上就给人留下了“只顾自己一亩三分地”、“伸手要钱”的急切印象，政治上就显得不够成熟，格局小了。
可如果他表示反对，说不需要增加，那又等于自己否定了工作的难度和重要性，将来工作推不动，或者资金出了缺口，这个“锅”就得自己背。
进，是贪。退，是怯。
一上来，就是一道两难的考题。
常务副市长常鸿的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仿佛对这场突如其来的交锋毫无兴趣，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着陆远。
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只剩下中央空调轻微的送风声。
陆远没有立刻说话。
他依旧保持着挺直的坐姿，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认真的、仿佛在聆听教诲的神情。他拿起桌上那支削得尖尖的铅笔，在面前崭新的笔记本上，写下了四个字：量力而行。
然后，他才抬起头，目光先是看向主位的周怀安，然后转向市长杨建功，微微欠身，姿态谦逊。
“谢谢杨市长对东林区和金海区工作的关心和支持。”
他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诚恳。
“常务副市长刚才做的这份预算初步方案，我听了之后很受启发。方案通盘考虑了全市的财政盘子，既要保民生，又要促发展，还要防风险，确实不容易。我认为，这是一份求真务实的方案。”
他先是肯定了方案，也间接肯定了方案的制定者常鸿，滴水不漏。
杨建功的眉头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陆远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至于对东林和金海的资金安排，我个人认为，目前的额度是合适的，体现了市委市政府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也给了我们压力和动力。”
此言一出，好几位常委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他们没想到，陆远竟然会选择“退”。
“当然，工作要展开，花钱的地方肯定很多。”陆远紧接着补充，不给任何人留下他“胆怯”的口实，“但我的想法是，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特别是金海区，现在百废待兴，最紧要的不是铺摊子，而是要先理清思路，找准转型的方向。钱要花在刀刃上。东林区的老城改造，已经探索出了一条‘政府引导、市场运作、自我造血’的路子，证明了好的项目，自己是能‘挣钱’的。”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诚恳地看着周怀安和杨建功。
“所以，我的意见是，先用好、用足现有的预算资金，做出实实在在的成效来。等项目见效了，模式跑通了，如果确实还需要市里进一步支持，我再向市委、市政府写详细的报告。不能工作还没干，就先躺在功劳簿上，张口向市里要待遇。那样，我辜负了组织对我的信任，也对不起全市的纳税人。”
一番话说完，掷地有声。
他把杨建功抛来的“皮球”，用一个漂亮的姿势，稳稳地接住，然后轻轻地放在了地上。他没有踢回去，而是用一种更具建设性的姿态，化解了球的力量。
既表达了对现有预算的认可，维护了常鸿的面子；又展现了自己务实肯干、不贪功、不伸手的工作作风；同时还留下了未来的余地——等我干出成绩，再来要钱就是理直气壮。
这番回答，滴水不漏，格局宏大，远超一个二十九岁年轻人应有的政治老练。
市长杨建功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他点了点头：“嗯，小陆同志有这个觉悟，很好。勤俭办事业，这是我们党的优良传统嘛。”
话虽如此，但谁都听得出，他这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有劲使不出。
主位上，市委书记周怀安的眼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赞许。他端起茶杯，轻轻磕了一下杯盖，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陆远同志说得很好。有多大担当，才能干多大事业。有这个态度，我相信东林和金海的工作，一定能打开新局面。”他一锤定音，结束了这个话题，“关于预算方案，原则上就按常鸿同志的意见办，后续再根据实际情况微调。下一个议题……”
一场无形的交锋，在会议的开场，就这样悄然消弭。
陆远依旧安静地坐在末席，垂下眼帘，继续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仿佛刚才那个应对自如的人并不是他。
【沉默的观察者】角色卡，让他将会议室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尽收眼底。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算是及格了。
但他也清楚，这仅仅是个开始。真正的牌局，还未开场。
……
会议一直开到临近傍晚才结束。
当周怀安宣布散会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晚上简单安排一下，在市委招待所一号厅，为陆远同志接风。”周怀安站起身，笑着对大家说，“大家都没什么安排吧？都参加一下，也算是我们常委班子内部，一次非正式的交流。”
这是惯例，也是程序。众人自然纷纷应好。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市委招待所一号厅，没有悬挂任何欢迎横幅，布置得简单而雅致。一张能坐下十五人的大圆桌，象牙白的骨瓷餐具，每一套餐具旁，都摆着一个小小的姓名牌。
陆远的位置，被安排在专职副书记罗正信和宣传部长方文博之间。这是一个很讲究的安排，既体现了对他的重视，又将他置于两位相对温和的“中间派”之间，避免了一上来就陷入剑拔弩张的阵营。
晚宴的气氛，比下午的会议要轻松许多。大家脱下了严肃的面孔，聊着一些工作之外的趣闻轶事，桌上的茅台酒，很快就见了底。
陆远始终保持着低调，别人敬他，他就起身回敬，话说得客气，酒喝得实在。他不多言，更多的时候是在倾听，脸上挂着谦和的微笑，像一个来学习和观摩的晚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常务副市长常鸿，忽然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他没有走向主位的周怀安和杨建功，而是径直朝着陆远走了过来。
原本有些嘈杂的包厢，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位掌控着全市经济命脉的实权副市长和那位新晋的政坛新星身上。
常鸿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这种笑容，和他下午在会议室里的严肃强势判若两人。
“陆常委！”他离着陆远还有两步，就朗声开口，声音里透着一股亲切，“下午在会上，时间紧张，没来得及好好跟你说几句。你来我们常委班子，可是为我们注入了最强劲的青春活力啊！”
陆远赶紧放下筷子，站起身，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常市长，您太客气了。我就是个新兵，以后要向您学习的地方还多着呢。”他微微躬身，将自己的酒杯放得比常鸿的低了半寸。
常鸿很满意他的姿态，他伸出另一只手，亲热地拍了拍陆远的肩膀，力道不轻。
“哎，什么新兵老兵的，进了常委会，我们就是战友。”常鸿的目光扫过陆远的脸，眼神温和，说出的话更是让人如沐春风，“东林区和金海区，担子很重啊。你放手去干，需要政府这边协调什么，资金上、政策上，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别看我下午在会上把预算卡得紧，那是原则。私下里，咱们兄弟单位，我还能不帮你？”
这番话说得漂亮至极，既有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又有战友之间的豪爽，仿佛下午那个在预算问题上含沙射影的市长，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是一般的年轻人，此刻恐怕早已被这番话感动得热血沸腾，恨不得当场引为知己。
但陆远的心，却是一片冰湖。
【官场大影帝系统】的被动技能，让他捕捉到了常鸿眼中一闪即逝的东西。
那不是轻蔑，也不是不屑，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如同猛兽审视猎物般的估量。那笑容的背后，藏着一句没有说出口的话：“年轻人，游戏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他言语亲切，称兄道弟，主动示好，看似是拉拢，实则是警告。
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陆远，也告诉桌上的所有人：这个年轻人，现在是我罩着的。但同时，也在告诉陆远：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注视之下。星海市这潭水，深得很，别以为有书记撑腰，你就能横着走。
陆远心中念头飞转，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笑容愈发诚挚。
“谢谢常市长！有您这句话，我这心里就踏实了。您是咱们全市经济工作的总指挥，我就是您手下的一个突击手，您指哪儿，我打哪儿！”他举起酒杯，与常鸿的杯子轻轻一碰。
“这杯酒，我敬您！我干了，您随意！”
说完，他仰起脖子，将杯中那二两多的茅台，一饮而尽，没有丝毫迟疑。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军人般的豪气。
喝完，他还将杯口朝下，亮了亮杯底，一滴不剩。
常鸿的眼睛眯了一下。
他没想到陆远的反应会如此干脆，如此“上道”。陆远这番表态，既把自己放在了“下属”和“执行者”的位置，给足了他面子，又用最直接的行动，展现了自己的诚意和酒量。
“好！好一个突击手！”常鸿哈哈大笑，脸上的笑意似乎也真切了几分。他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然后把酒杯放下，再次用力拍了拍陆远的肩膀，“以后，我们多亲近！”
说完，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一场小小的风波，似乎就此平息。
桌上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陆远也重新坐下，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与身边的罗正信、方文博谈笑风生。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杯火辣的白酒下肚，烧热的不仅是他的胃，更是他全身的血液。
他知道，常鸿的“剧本邀请”，已经正式发出。
而他，作为一名“影帝”，没有理由拒绝。
就在这时，他放在桌下的手机，悄无声息地亮了一下。
屏幕上，一条系统提示文字，冰冷而清晰地浮现出来。
【系统判定：主要对手“常务副市长-常鸿”已完成首次“关系试探”。】
【新剧本生成：《常委山的攀登者》第二幕——“地头蛇的獠牙”。】
【剧情概要：一场看似平常的城市发展规划讨论会，将成为你与常鸿的第一次正面碰撞。他将利用自己经营多年的专业壁垒和人脉网络，为你布下一个无法拒绝的陷阱。】
【任务目标：在常委会上站稳脚跟，并在话语权上，向这位实力雄厚的“地头蛇”，发起第一次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