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一番连珠炮般的诘问,饱含着被遗忘恩义执着。
众祖巫,包括方才嘲讽的共工,脸色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强悍如祝融,周身火焰也微微摇曳,气势弱了几分。
桀骜如强良,也收敛了獠牙;就连帝江那模糊的面容,也似乎变得更加深沉。
祖巫并非忘恩负义之徒,只是长久以来的绝对力量观念和对妖族的天然敌视,让众人下意识地摒弃了对“妖族天尊”的任何正面联想。
后土的质问,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的记忆。
那句对着父神许下的誓言,那份沉重的大因果,沉甸甸地压在了所有祖巫的心头。神殿前的空气,陷入了一种尴尬而反思的沉默。
时间祖巫烛九阴眼中时间长河的幻影缓缓平息,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沧桑感,打破了沉默:“好了。”
目光扫过众祖巫,最终落在后土身上。
“青寰道友对吾等巫族,一直以来,确无恶意,其行事,亦有其深意与原则,这点,过往足以证明。”
话锋一转,声音低沉下来: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青寰道友如今已是妖族天尊,立场微妙,对巫族的情谊尚存几分?对妖族的责任又有几何?此间分寸,难以把握。”
而后看向后土,眼中带着一丝兄长特有的担忧与期许:
“小妹,你所言亦有道理,那份因果,确实存在。
既是如此,与其在此争论不休,不如……你先去一趟吧,亲至瀛洲岛,试探青寰道友如今的态度,探探口风。
若还念旧情,或许真有一线转机;若其立场已坚,吾等再做决断也不迟。”
烛九阴的分析沉稳而务实,兼顾了因果与现实的变数,立刻得到了众祖巫的认可。
帝江那威严的目光也流露出赞同,微微颔首,混沌空间之力随之稳定:
“嗯,不错。眼下也唯有此法可行。
就按老二的意思来!小妹,万事小心,见机行事,瀛洲岛路途遥远,速去。
天庭之上,此刻已是冠盖如云,高朋满座。
洪荒各路先天神圣齐聚凌霄宝殿,目光纷纷投向殿外那片翻涌澎湃的气运云海,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羡慕与嫉妒。
尤其是那道盘旋于天庭上空的四十九万丈气运金龙,鳞甲闪烁,爪牙生辉,气势恢宏磅礴,更令众人心头炽热——如此鼎盛的气运。
帝俊与太一等妖族核心成员,将最后一面阵旗稳稳插入周天星斗大阵的阵眼,凝视着阵法自行运转,引动混沌星辰之力缓缓注入洪荒大地,这才齐齐转身,步入殿中。
帝俊此刻正是意气风发之时,眉宇间洋溢着豪情壮志。
他万万没有料到,当初采纳青寰的建议,将周天星斗大阵从战阵转变为滋养洪荒的“功德阵”,竟能为妖族带来如此丰厚的回报。
无尽气运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整个洪荒因灵气的滋养而焕发出勃勃生机,无形之中,众生都欠下了妖族一份因果。
这份因果汇聚起来,便是妖族最为坚实的根基。
“帝俊道友,吾等在此恭贺了。”
太清老子率先开口,声音平和却透着敬重。
“道友深明大义,以大阵为洪荒谋取福泽,为天地争取一线生机,这般大义之举,吾三清佩服之至。”
话音未落,他便取出一个玉盒,轻轻打开,里面躺着十颗圆润饱满、霞光流转、道韵自生的金丹。
“这是吾等三清的一点心意,十颗九转金丹,还望道友笑纳。”
帝俊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连忙拱手作揖:
“盘古三清能驾临妖族天庭,已是天大的荣幸,贫道怎敢再受如此厚礼?”
嘴上虽说着推辞之词,手却诚实地接过玉盒——这九转金丹可是至宝,一颗便能助修士稳稳踏入大罗金仙之境,即便是准圣,用来积攒法力也大有裨益,实在无法拒绝。
其余先天神圣见三清出手如此阔绰,神色各异。
准提道人暗自咋舌,幽怨的目光偷偷瞥向三清,心中暗自腹诽:
来就来吧,送礼便送礼,一出手就是十颗九转金丹,这让后面的人如何是好?
接引道人也看懂了师弟的心思,嘴角微微抽搐,心疼得直滴血。
西方本就贫瘠,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珍宝?
但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不送礼又说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从袖中取出一株先天灵根。虽不算顶尖之品,却也是西方少有的珍品。
随后,各路大能纷纷上前道贺,或送上灵宝,或献出灵根,或奉上自己精心炼制的丹药。
一时之间,凌霄宝殿内宝物云集,霞光万丈,令人目不暇接。
青寰站在一旁,含笑看着这一切,并未多言。
周天星斗大阵能为妖族留下一份保障,他已然感到满意。
毕竟天机难测,谁也无法保证巫妖大战最终能否避免。
若是真的爆发,有这份功德气运在,妖族即便失去天地主角之位,退守北方大地,也不至于像后世那般,沦为他人刷取功德的“提款机”。
当然,青寰也暗自警醒,若是日后有妖族敢借着这份功德为非作歹,自己定会先清理门户,绝不容许坏了这份根基。
“诸位道友,今日能齐聚天庭,共贺我妖族盛典,帝俊感激不尽。”
帝俊环视众人,朗声道。
“来人,设宴!好好款待诸位道友!”
随着他一声令下,妖族的守卫士兵鱼贯而入,迅速摆上蒲团与案几。
众人纷纷落座,不多时,琼浆玉液、仙果灵肴便流水般端了上来——有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的扶桑国,有蕴含先天庚金之气的紫金葡萄,还有用太阴星精华酿造的玉液琼浆,香气弥漫,令人心旷神怡。
太一端起酒杯,走到青寰面前,眼中满是感激与敬佩:
“青寰天尊,若不是你,我妖族绝无今日之昌盛。这杯酒,我敬你!”
话音刚落,他便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尽显豪迈之气。
青寰笑着摆了摆手,举杯回应:
“东皇说笑了。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更离不开帝俊道友的英明神武。
若不是诸位愿意相信吾的建议,一切也不过是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