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破云层,湖面蒸腾起薄雾。巢湖中央的蒸汽要塞上,祭坛已搭好,青铜鼎中火苗跃动,映着四周浮动炮台的金属轮廓。
传令兵疾步登上高台,声音压得极低:“两淮制置使率三万精锐,距此十里,炮车已列阵。”
陈墨立于坛前,未着龙袍,只披一件玄色长衫,腰间青铜牌轻轻一响,金穗稻种仍藏在内。他抬头望天,云层裂开一道缝隙,十二组黑影正从高空缓缓展开——是慕容雪的蒸汽连弩队,悬停于气流之中,箭匣蓄势待发。
“按原计划。”他只说了三个字。
话音落下的瞬间,远处地平线扬起尘烟。敌军先锋骑兵冲出林带,铁蹄踏碎晨露。紧随其后的是改装攻城车,八轮驱动,顶部架设火炮集群,炮口泛着冷光。
楚红袖蹲在湖岸控制井旁,手指拨动竹齿轮上的刻度。她抹了把脸上的汗,对身旁工匠道:“再调两成水压,震天雷阵第三区预热点火。”
轰——
一声巨响自湖底炸开,水面翻涌如沸,三枚埋设已久的震天雷 simultaneous 爆燃,火浪冲天而起,将整片航道化作火墙。冲锋的骑兵人仰马翻,攻城车陷入泥沼,动弹不得。
空中骤然传来鹰啸。完颜玉站在高台边缘,鹰笛抵唇,短促两声。三百猎鹰自云层俯冲而下,每只爪下都挂着磁石炸弹。它们精准扑向攻城车动力核心,撞击声接连不断。铁壳崩裂,蒸汽管爆裂喷雾,机械结构瞬间瘫痪。
地下却有异动。
地道出口藏在芦苇荡深处,六名死士背着火药包爬出,直扑祭坛基座。可他们刚踏上石阶,脚下竹制齿轮水车突然反转,地下水倒灌而出,冲击力将人冲散。紧接着,压力机关触发,隐藏在台阶下的小型震天雷逐一引爆,泥土飞溅,死士尽数晕厥。
慕容雪从空中跃下,模块化铠甲在阳光下泛着银灰光泽。她落地未停,几步跨至废墟边缘,抬手就是一箭。连弩机嗡鸣,箭矢穿透帅旗绳索,那面写着“清君侧”的大旗应声坠地。
残军开始动摇。
烽烟突起,在北岸点燃。那是求援信号,意图召唤江南士族联军响应。可还未等烟柱升稳,苏婉娘站在湖边旗舰甲板上,挥手下令:“展开。”
四艘商船同时启动机关,舱壁滑开,金属骨架伸展,甲板拼接上升,一座悬浮宫殿在湖心缓缓成型。琉璃瓦顶由轻质合金打造,檐角悬挂青铜风铃,殿门刻着“民生为本”四字。这不是紫禁城的复制,而是全新的权力象征——以商舟为殿,打破宫阙垄断。
李青萝走上祭坛,手中托盘盛着皇冠。她用银针轻轻校准重心,确保每一寸平衡都无偏差。这是医者的严谨,也是新朝对秩序的承诺。
郑和立于殿前,六分仪对准日影。他低头看了眼沙漏,抬头道:“吉时到。”
鼓乐起。
陈墨踏上第一级台阶。百官列于浮桥两侧,百姓聚集岸边,目光汇聚于此。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齿轮转动的节奏上。
第二级,空中磷粉烟火被千机阁释放,蒸汽推动染色烟雾,在天际划出八个大字:**火器永恒,万象更新**。
第三级,慕容雪收弩入匣,单膝跪地,身后连弩队齐刷刷下跪。
第四级,楚红袖关闭震天雷总阀,湖面火势渐熄,只剩余烬漂浮。
第五级,完颜玉收回猎鹰,鹰笛插回腰带,也跪了下去。
第六级,苏婉娘走下商舟大殿,捧出一方玉玺,递向礼官。
第七级,李青萝退至侧位,双手交叠于身前,静静注视。
第八级,郑和抱拳,低声道:“四海归心。”
陈墨登顶。
黄袍加身,冠冕落定。他转身面向天地,湖风拂动衣角。下方,是尚未完全冷却的战场;上方,是初升的太阳。
“自今日起,废除士农工商等级之分。”他的声音通过扩音铜筒传遍四方,“凡我子民,皆可习技、从军、参政、经商。”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
慕容雪站起身,取下肩甲,放在新殿门前。这一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旧军权终结,新禁军诞生。
楚红袖掏出随身图纸,在震天雷阵控制台上添了一笔备注:**改造成城市防御系统,接入全国警报网**。
完颜玉望着北方边境方向,低声对猎鹰说:“以后不用再飞那么远送信了。”
苏婉娘看着拼接完成的商舟大殿,嘴角微扬。这不仅是临时皇宫,更是未来新都的设计原型。
李青萝收起银针,放入耳坠暗格。她知道,接下来要建的不只是医馆,而是贯穿全国的救治体系。
郑和默默记下此刻的日影角度,准备纳入新的航海历法。
湖面恢复平静,唯有蒸汽要塞底部的齿轮仍在转动,一圈又一圈,带动水泵、发电、警戒、通讯。
祭坛上的火鼎依旧燃烧。
一名礼官捧来退敌缴获的兵符,双手呈上。陈墨接过,没有看,直接投入火中。铁符在烈焰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一块焦黑残片。
他转身步入商舟大殿。
百官随之而入。
殿门即将闭合时,一名传令兵奔来,跪地禀报:“江南八府急报,已有三州宣布归附,其余观望。”
陈墨站在殿中央,背对众人,沉默片刻。
然后他抬起手,指向地图上长江以南的一片区域。
“派蒸汽船队,沿江而下。”
“第一站,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