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邓布利多那混合着震怒与后怕的强大魔力平息了球场骚乱,并确保哈利得到妥善安置后,莫法和阿萨利斯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多言,双胞胎的默契让他们立刻做出了决定。
“莱尔,”莫法转向身旁的弟弟,声音依旧平稳,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跟我们一起。爸爸……需要看到我们都在。”她指的是邓布利多。
莱尔兰纳点了点头,他异色的眼眸中还残留着对刚才惊险一幕的余悸,白色长毛的猫耳在兜帽下不安地轻颤了一下。他乖巧地跟在哥哥姐姐身后,穿过逐渐骚动起来、议论纷纷的人群。学生们自动为他们让开一条路,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这三位身份特殊的学生走向那位显然正处于盛怒中的校长的办公室。
邓布利多的办公室。石兽在他们靠近时便沉默地跳开,仿佛也感知到了主人的情绪。门内的景象并不算太意外——邓布利多站在福克斯的栖枝旁,背对着门口,他平日里温和的气息此刻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压抑而充满了力量。即使恢复了年轻的外貌,他此刻紧绷的背影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
格林德沃已经在那里了。他靠在邓布利多的办公桌边,姿态看似闲适,但那双锐利的异色瞳却紧盯着爱人的背影,里面是了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阿不思。”格林德沃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带着一种奇特的、能安抚人心的韵律。
邓布利多没有回头,但他周身的魔力波动似乎略微平缓了一丝。
莫法和阿萨利斯安静地走到一旁,没有出声。莱尔兰纳则站在原地,尾巴有些紧张地垂在身后,轻轻扫过地毯。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沉重压力,不仅仅是因为哈利的意外,更是因为摄魂怪竟然公然闯入学校防护,袭击学生——这触及了邓布利多的底线。
“我没事,盖勒特。”良久,邓布利多的声音响起,虽然依旧低沉,但那股骇人的怒意已经收敛了许多。他转过身,目光首先落在了三个孩子身上,尤其是在莱尔兰纳身上停留了片刻,看到他们安然无恙,眼底深处的厉色才真正缓和下来。“你们都没事吧?”
“我们很好,爸爸。”莫法代表他们回答。
“安全措施形同虚设!”邓布利多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他看向格林德沃,“魔法部……福吉的愚蠢和怯懦会害死更多人!”
“我们都知道这一点,亲爱的。”格林德沃走上前,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按在邓布利多的肩膀上,一股温和而坚定的魔力如涟漪般扩散开来,不是对抗,而是疏导和抚平。“但愤怒解决不了问题。至少,哈利没事,其他学生也没事。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冷静,以及……后续的计划。”
他的动作和话语似乎起到了作用。邓布利多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蓝眼睛里虽然还有凝重,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睿智。他看向格林德沃,微微颔首。
莱尔兰纳看着这一幕,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尾巴尖无意识地翘起,轻轻晃动了一下。他知道,有父亲在,爸爸总能更快地平静下来。
“我去看看哈利。”莱尔兰纳轻声说,他觉得此刻自己留在这里似乎有些多余,而且他也确实担心哈利的状况。
邓布利多看向他,目光柔和了下来:“去吧,孩子。代我向庞弗雷夫人问好,也看看其他受伤的同学。注意安全。”
“我会的。”莱尔兰纳乖巧地应道。
莫法补充了一句:“看完就回公共休息室,别在外面逗留太久。”
阿萨利斯则对他眨了眨眼,做了个“放心”的口型。
莱尔兰纳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校长办公室。当他走出城堡大门时,不由得微微一愣。
暴风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铅灰色的云层散开,夕阳的金红色余晖泼洒在湿漉漉的城堡和场地上,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天边那道横跨苍穹的巨大彩虹,七彩斑斓,如同一座连接天地的桥梁,绚烂夺目,与不久前那地狱般的赛场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莱尔兰纳站在台阶上,仰头望着那道彩虹,有些怔忪。光明与黑暗的转换如此迅速,让他一时有些恍惚。他那双蓝金异色的眼眸在彩虹的光芒映照下,闪烁着迷离的光彩,白色的猫耳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宁静与美丽而微微向前倾,捕捉着雨后微风中细微的声响。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莱尔兰纳吓了一跳,几乎是本能地,他蓬松的白色长尾巴瞬间炸毛,像根毛茸茸的棍子一样竖了起来,同时猛地转过身。
映入眼帘的是塞德里克·迪戈里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庞。赫奇帕奇的级长似乎也刚从外面回来,深色的头发还有些湿润,但他看起来精神很好,眼神明亮。
“抱歉,吓到你了?”塞德里克看着莱尔兰纳明显受惊的样子,以及那根还没来得及放松下来的、炸毛的尾巴,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歉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莱尔兰纳松了口气,尾巴缓缓垂落,但尾尖还因为刚才的惊吓而微微颤抖着。“没、没事,塞德里克。”他定了定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我只是……有点走神。”
“我理解。”塞德里克的目光也投向天边的彩虹,感叹道,“刚刚的天气实在太可怕了,谁能想到转眼间就变得这么美。你是要去看望哈利和罗伯特吗?”罗伯特就是那位被闪电击中的赫奇帕奇找球手。
“嗯。”莱尔兰纳点点头,和塞德里克并肩走下台阶,朝着城堡侧翼的医疗翼方向走去,“爸爸让我去看看他们的情况。你没上场吗?我看到赫奇帕奇的找球手……”
“嗯,我今天是替补。”塞德里克解释道,语气里带着庆幸,也有一丝后怕,“幸好如此,不然可能我也……罗伯特的情况我听说了,庞弗雷夫人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但不会有永久性损伤,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就好。”莱尔兰纳轻声说。湿漉漉的草地踩在脚下,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雨后初晴的湖畔吹来的风带着凉意,拂动了他银色的发丝和耳朵边缘的绒毛。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小段路,气氛并不尴尬,反而有种雨后初霁的宁静。塞德里克似乎犹豫了一下,侧过头,压低了些声音问道:“莱尔,那个……昨天中午的事情,你……有什么头绪吗?”
莱尔兰纳疑惑地歪了歪头,猫耳也随之偏向一侧:“昨天中午?什么事?”
“就是……那封花信。”塞德里克提示道,目光落在莱尔兰纳脸上,仔细捕捉着他的每一丝反应,“昨天午餐时,有只学校猫头鹰直接送到你面前的那个蓝色信封。”
昨天中午,大礼堂内,一只陌生的学校猫头鹰确实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一个精致的蓝色的信封扔在了莱尔兰纳面前的餐桌上。当莱尔兰纳带着好奇打开它时,信封里并没有传统的信纸,而是“嘭”地一下,爆出了一小群由魔法变出的、色彩柔嫩的花瓣,纷纷扬扬地从他头顶洒落。紧接着,那张看似空白的信纸上,迅速生长出了鲜艳的花束,簇拥的挤满了信纸,除此之外,再无只字片语。这一幕引得周围不少学生侧目,但没人知道是谁送的,猫头鹰也早已飞走。
莱尔兰纳眨了眨他那双漂亮的异色瞳,脸上露出了更加明显的困惑:“花信?哦,那个啊……我不知道啊。”他回忆了一下,尾巴尖随意地扫了扫,“那不是……某种新型的恶作剧吗?或者是谁弄错了?”他理所当然地反问,“做恶作剧或者送错信的人,怎么会让人知道是他做的呢?”
塞德里克看着他清澈而茫然的眼眸,看着他似乎完全没把昨天那浪漫又引人注目的一幕当回事的样子,一时间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喜的是,莱尔兰纳的反应如此自然,完全不像知情或者假装的样子,这意味着那封信很可能确实与他无关,或者……他根本就没意识到那可能代表的、带着笨拙又真挚的示好意味?忧的是,莱尔兰纳这话语里透露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将这种极具仪式感和暗示性的行为,直接归类为了“恶作剧”或“送错”。
他果然……还没开窍啊。塞德里克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还有一丝淡淡的失落。他掩饰性地轻咳了一声,顺着莱尔兰纳的话说道:“你说得对,可能……真的是谁的恶作剧吧,或者是不好意思署名的崇拜者?”只是这“恶作剧”或者“崇拜”的方式,未免太用心了些。那些花瓣和信纸上长出的花……他注意到莱尔兰纳多看了几眼。
莱尔兰纳见塞德里克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便不再多想,注意力重新回到了探望伤员上。“也许吧,反正挺奇怪的。”他总结道,猫耳抖了抖,仿佛要把这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甩到脑后。
他们很快来到了医疗翼门口。庞弗雷夫人正忙得团团转,除了哈利和罗伯特,还有几个在混乱中轻微擦伤或者因摄魂怪靠近而感到不适的学生需要照料。她一抬头看到莱尔兰纳,立刻警觉地皱起了眉头,手里的药瓶都差点没拿稳。
“莱尔兰纳·邓布利多!”庞弗雷夫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魔力核心不稳定了?还是耳朵尾巴有异常?”她说着就快步走上前,似乎想立刻给他做个检查。这位医疗翼女王对莱尔兰纳那特殊的、脆弱的身体状况可是知根知底,尤其是那场导致他魔力核心破碎、无法收回耳朵尾巴的决斗之后,她更是将莱尔兰纳列为了重点“关照”对象。
莱尔兰纳连忙摆手,尾巴都紧张地贴在了腿侧:“没有!夫人,我很好!真的!是爸爸让我来看看哈利和罗伯特的情况,我保证我没有任何不舒服!”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无比真诚,甚至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以示自己“很健康”。
庞弗雷夫人将信将疑地上下打量了他好几遍,又确认道:“确定?没有头晕?没有魔力滞涩感?耳朵和尾巴没有异常的疼痛或者麻痹?”
“我确定,夫人。一切都好。”莱尔兰纳再三保证。
庞弗雷夫人这才松了口气,但依旧不忘叮嘱:“那就好。看完就赶紧回去休息,别在这里待太久,医疗翼病菌多。”说完,她又风风火火地转身去照看其他学生了。
莱尔兰纳无奈地和塞德里克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塞德里克低声说:“庞弗雷夫人很关心你。”
“有时候关心则乱。”莱尔兰纳小声嘀咕了一句,尾巴尖轻轻甩了甩,表达了一点小小的“抗议”。
他们先去看望了罗伯特。那位赫奇帕奇的找球手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不错,看到塞德里克和莱尔兰纳一起来看他,很是高兴。莱尔兰纳之前因为一些课程项目和赫奇帕奇的学生们有过接触,其中就包括罗伯特,他们甚至一起在湖边野餐过,算是认识。
“感觉怎么样,罗伯特?”塞德里克关切地问。
“像被一群炸尾螺踩过,”罗伯特苦笑着说,但眼神乐观,“不过庞弗雷夫人说再躺两天就能活蹦乱跳了。就是可惜了比赛……”他看向莱尔兰纳,“哈利他……没事吧?我掉下来之前好像看到他……”
莱尔兰纳摇了摇头:“爸爸接住他了,应该没有摔伤。具体的情况我还要过去看看。”
又安慰了罗伯特几句,莱尔兰纳和塞德里克走向了医疗翼另一端的隔间,哈利就在那里。
隔间外围着不少人。罗恩和赫敏自然是寸步不离,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长伍德也在,他脸色惨白,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还有几个闻讯赶来探望的格兰芬多学生。
莱尔兰纳没有挤进去,只是安静地站在人群外围。塞德里克也停在他身边。
他们刚好听到哈利虚弱但急切的声音:“我们……赢了吗?”
一阵尴尬的沉默。然后是赫敏带着遗憾和安慰的声音:“没人怪你,哈利,这根本不是你的错……是那些摄魂怪……”
伍德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梦游:“比赛……中断了……赫奇帕奇他们……”他看了一眼旁边隔间的方向,又迅速移开目光,脸上是混合着后怕和一丝不甘的复杂表情。
接着,赫敏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用更轻的声音告诉哈利另一个坏消息:“还有……哈利……你的光轮2000……它……它飞到了打人柳那边……”
哈利的呼吸明显一滞。
罗恩的声音带着愤怒和惋惜:“被打人柳!打得粉碎!”
隔间里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光轮2000对哈利的意义非同一般,那不仅是他的第一把飞天扫帚,更是他作为找球手荣誉的象征。
莱尔兰纳默默地听着,他能想象到哈利此刻的心情。猫耳微微向后抿了抿,表达着无声的同情。就在这时,他无意间瞥向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德拉科·马尔福。他站在医疗翼门外,似乎只是路过,又似乎想进来,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飞快地朝哈利病床的方向扫了一眼,眼神复杂难辨,随即迅速转身离开了。
莱尔兰纳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德拉科和哈利之间那种古怪的、针锋相对又似乎藏着别的什么的氛围,他并非毫无察觉。
在确认哈利已经苏醒,并且除了受到惊吓和扫帚损坏外没有大碍后,莱尔兰纳觉得自己的探望任务已经完成。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上前去说什么,那可能会让哈利更难受。他对着塞德里克微微颔首示意,便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了。
哈利正沉浸在失去光轮2000的打击和摄魂怪带来的冰冷回忆中,恍惚间似乎透过人缝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有着银色长发和隐约白色猫耳轮廓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张了张嘴,想叫住那个身影,或许是想寻求一丝熟悉的安慰,或许只是想问问他有没有事,但那个身影走得太快,门口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医疗翼特有的消毒水气味和朋友们担忧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