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室难得地显得明亮而整洁,与之前几年留给人的阴森印象截然不同。卢平教授穿着他那件略显破旧但干净的巫师袍,站在讲台前,脸上带着温和而略带疲惫的笑容。
教室中央放着一个古老而巨大的衣柜,它时不时地发出几声沉闷的撞击声和细微的刮擦声,引得学生们好奇又警惕地张望。
“下午好,”卢平教授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今天,我们将面对一种叫做博格特的魔法生物。”他挥了挥魔杖,指向那个不安分的衣柜。
莱尔兰纳坐在教室中排靠窗的位置,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在他银色的长发上跳跃。他的白色猫耳微微向前倾,专注地听着卢平的讲解,蓬松的长尾巴在椅子后面轻轻卷起一个放松的弧度。当卢平提到博格特会看穿你的内心,变成你最害怕的东西时,他的耳尖几不可察地抖动了一下。
“有谁知道博格特的特点?”卢平问道。
赫敏的手臂几乎在瞬间就举了起来,在得到卢平点头示意后,她语速飞快、条理清晰地回答:“博格特是一种会变形的魔法生物,它栖息在黑暗密闭的空间,没有固定的形态。它会看透你的内心,变成你认为最可怕的东西。对付它的咒语是‘滑稽滑稽’,同时需要强大的意志力,想象将它变成某种可笑的样子,真正的威胁在于它引发的恐惧本身。”
“非常准确,格兰杰小姐,为格兰芬多加十分。”卢平赞许地点点头,“那么,谁愿意第一个来尝试?”
学生们的目光在彼此之间游移,带着犹豫和畏惧。最终,卢平温和地鼓励了紧张得脸色发白的纳威·隆巴顿。
“来吧,隆巴顿先生,没关系的,”卢平走到纳威身边,声音放得很低,充满引导性,“首先,我们需要知道它可能会变成什么。能告诉我,在你心里,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纳威的脸涨红了,他局促不安地扭着手指,嘴唇嗫嚅着,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是……是斯内普教授。”
教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声。莱尔兰纳的嘴角也微微弯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他的尾巴尖轻轻扫过地面,带着一点了然。斯内普教授对纳威来说,确实是个可怕的存在。
卢平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理解的笑意,他丝毫没有嘲笑的意思,反而继续低声引导:“很好,纳威,很具体。那么,现在,集中精神,想象一下,如果你最害怕的斯内普教授……穿上了你奶奶那套经常穿的、带着高高鸵鸟羽毛帽子的绿色礼服,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画面太过突兀和滑稽,连纳威自己都忍不住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恐惧的神色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其他学生也发出了更大的哄笑声,气氛轻松了不少。
“记住这个画面,”卢平拍拍纳威的肩膀,然后转向全班,“好了,大家退后,给纳威留出空间。记住咒语——滑稽滑稽!”
学生们纷纷后退,围成一个半圆。卢平站在纳威侧前方,魔杖对准了那个摇晃得越来越厉害的衣柜。
“三……二……一……开始!”
卢平的魔杖迸发出一串火星,击中了衣柜的门栓。柜门猛地弹开!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头发油腻、脸色阴沉、眼神冰冷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从衣柜里踏了出来,他那标志性的讥讽表情栩栩如生,目光精准地锁定了纳威。
纳威倒吸一口凉气,握着魔杖的手剧烈颤抖,脸色瞬间又白了。
“纳威!记住!想象!”卢平在一旁及时提醒。
纳威紧闭了一下眼睛,似乎在下定决心,然后猛地睁开,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滑—滑—滑稽滑稽!”他的魔杖尖射出一道有些微弱的光芒。
光芒击中“斯内普教授”的瞬间,令人捧腹的一幕发生了——斯内普身上那件黑色的长袍瞬间变成了一件缀满蕾丝花边、颜色鲜艳俗气的墨绿色长裙,头上还戴着一顶插着巨大粉色鸵鸟羽毛的帽子,与他阴沉的脸色形成了荒谬绝伦的对比。
“噗——哈哈哈!”教室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哄堂大笑。连莱尔兰纳都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他的猫耳愉快地抖动着,尾巴也放松地左右摇摆起来。纳威自己也看呆了,随即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和难以置信的傻笑。
接下来的尝试充满了欢声笑语。轮到罗恩时,博格特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毛茸茸的、有着无数只腿的蜘蛛,把罗恩吓得连连后退。在卢平的引导下,罗恩想象着给它穿上溜冰鞋,结果那只巨大的蜘蛛瞬间八只脚上都套上了滚轴溜冰鞋,在原地滑稽地打转、跌跌撞撞,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气氛越来越活跃,学生们似乎都暂时忘记了恐惧,跃跃欲试。卢平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最后落在了安静坐在那里的莱尔兰纳身上。
“邓布利多先生,”卢平温和地叫道,“你愿意来试试吗?”
教室里的笑声稍微平息了一些,许多目光投向了莱尔兰纳。他银色的长发和白色的猫耳在人群中总是很显眼。莱尔兰纳脸上那点轻松的笑意收敛了,他异色的眼眸平静地看向卢平,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向教室中央。
他走得很稳,白色的长尾巴在身后自然垂落,尾尖微微卷曲,显示出一种冷静的戒备。他在距离博格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魔杖平稳地举在胸前。
卢平再次挥动魔杖,已经变成穿着轮滑鞋、晕头转向的蜘蛛的博格特猛地抽搐了一下,形态开始模糊、融化,然后迅速重组。
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
博格特没有变成什么恐怖的怪物,也没有变成任何一位教授。它变成了一个年轻男生的模样。他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身材高挑,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相貌极其英俊,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迷人。他穿着款式简单的黑色长袍,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极具欺骗性的温和微笑。但那双黑色的眼睛深处,却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深渊,冰冷、空洞,带着一种攫取一切的野心和对生命的漠然。
除了哈利·波特猛地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熟悉感和强烈厌恶的困惑表情,其他学生都面面相觑,低声议论着这是谁。这个形象对他们来说太陌生了。
然而,站在一旁的卢平教授,在看清那个年轻男生的面容时,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的瞳孔微微收缩,脸上温和的表情瞬间被一种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一下,仿佛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这张脸……他见过!不是在通缉令上,不是在历史书里,而是在许多年前,在他还是霍格沃茨的学生时,那位短暂任教、却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魔法史教授,在一次类似的课堂练习中,面对博格特时,出现的正是这张一模一样、英俊却令人不寒而栗的脸!
他几乎可以确认,莱尔兰纳·邓布利多,一个三年级的学生,邓布利多的儿子,就是那位早已消失的洛伦教授。他那和洛伦教授一模一样的外貌,还有那些相似之处,这仅仅是巧合吗?可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莱尔兰纳静静地看着那个年轻的汤姆·里德尔。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明显的恐惧,甚至没有什么惊讶,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他异色的眼眸深邃得像结了冰的湖,倒映着对方虚假的微笑。只有他那对白色的猫耳,极其轻微地向后压了压,几乎隐没在银发中,透露出他内心绝非毫无波澜。他的尾巴也绷紧了,像一根白色的旗杆,纹丝不动。
他没有立刻念咒语,只是看着。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
然后,他抬起魔杖,声音清晰而平稳,没有一丝颤抖:
“滑稽滑稽。”
魔杖尖端射出的光芒并非多么耀眼,却带着一种奇特的、凝练的力量。光芒击中那个年轻的“里德尔”,他脸上那完美的、虚伪的笑容瞬间扭曲、拉长,变成了一种极其夸张的、小丑式的咧嘴大笑,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露出了过多牙龈,看起来既滑稽又可悲,原本眼神里的深邃和冰冷被一种空洞的傻笑所取代,甚至他的头发也变成了可笑的、五彩缤纷的卷毛。
教室里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带着困惑的笑声。大多数人并不觉得这个“小丑”有多可怕,反而觉得莱尔兰纳的反应有些平淡过头了。
莱尔兰纳没有理会那些笑声,他平静地收起魔杖,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他的猫耳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角度,尾巴也松弛下来,但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异色的眼眸低垂着,长长的银色睫毛遮住了其中的情绪。
卢平深深地看了莱尔兰纳一眼,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注意力拉回课堂。他示意下一个学生上前。
轮到了哈利·波特。当哈利走上前时,博格特刚刚被前一个学生变形成的东西瞬间溃散,然后,一股刺骨的寒意弥漫开来,教室里的光线似乎都暗淡了。
一个身披破烂黑色斗篷、身高几乎触到天花板的摄魂怪从衣柜的方向缓缓升起,它那隐藏在兜帽下的“嘴”张开,发出一种只有哈利能清晰听到的、仿佛要吸走所有快乐和希望的、长长的、窸窣的抽气声——
哈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摇晃了一下,魔杖几乎脱手。他听到了远处女人的尖叫声……莉莉·波特的尖叫……
就在哈利几乎要瘫软下去的那一刻,卢平教授一个箭步跨到了哈利身前,完全挡住了他看向博格特的视线。
。
那令人窒息的摄魂怪形象瞬间扭曲、变化,变成了一个悬浮在半空中的、银白色的、圆滚滚的物体——一轮满月。
教室里响起一片茫然的低语。月亮?卢平教授最害怕的是月亮?
卢平看着那轮银白的月亮,眼神复杂了一瞬,但立刻挥动魔杖:“滑稽滑稽!”卢平的声音坚定而迅速, 月亮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噗”的一声轻响,消失了。博格特化作一缕黑烟,窜回了衣柜里,柜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卢平转过身,扶住还有些发抖的哈利,关切地问:“你没事吧,哈利?”
哈利喘着气,点了点头,脸上惊魂未定。
“很好,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卢平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但语速稍快,似乎想尽快结束,“大家表现得都很勇敢。记住对付博格特的咒语和要点。下课。”
学生们开始喧闹着收拾书本,讨论着刚才课堂上各种滑稽的景象,纷纷朝教室外走去。赫敏担忧地看了看哈利,又看了看独自站在教室、似乎不打算立刻离开的莱尔兰纳,犹豫了一下,还是和罗恩一起陪着哈利离开了。
莱尔兰纳慢条斯理地将《黑暗力量:自卫指南》放进书包,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只是在整理东西。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离开原地,朝着正在收拾讲台、眉头微蹙似乎陷入沉思的卢平教授走去。
“卢平教授。”莱尔兰纳的声音平和地响起。
卢平抬起头,看到是他,眼中闪过一丝预料之中又带着探究的光芒,他脸上的疲惫似乎更深了些:“邓布利多先生,有什么事吗?”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莱尔兰纳那对此刻平静竖立的猫耳和自然垂落的尾巴。
莱尔兰纳在讲台前站定,异色的眼眸平静地迎上卢平的目光:“关于博格特,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他的语气礼貌而疏离,听不出太多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