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脉晶柱的光芒驱散了冰原的蚀灵雾,露出一条通往南方的冰道。阿木让队伍在冰窟休整,自己则拿着从黑袍人身上缴获的骷髅令牌,反复研究上面的纹路。
“这令牌的材质,和污染晶柱的黑色晶体一样。”阿木将令牌放在灵度仪前,仪器显示出微弱的生命波动,“像是……活物的结晶。”
老李头凑过来,用银针刮下一点粉末:“这东西有剧毒,但加热后会散发出类似灵草的香气。”他忽然想起什么,“沙蝎部的古籍里说,影族是‘灵腐者’,能吞噬灵气转化为自身力量。”
这时,老萨满带着一个沙蝎部族人走进来,那族人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陶罐:“这是在黑袍人消失的地方找到的,里面有块玉简。”
阿木接过陶罐,里面的玉简被黑气包裹着,触之冰冷。他用洗髓金丹的灵力包裹玉简,黑气渐渐消散,露出上面刻着的文字——竟是影族的编年史。
玉简上的记载印证了黑袍人的话:影族的先祖确实参与了镇荒柱的搭建,他们本是上古时期的炼灵师,能与灵气共生。但在阵法完成后,守护者担心他们掌控晶柱的秘密,便以“勾结凶兽”为由,将他们封印在九根晶柱之下,用晶柱的能量压制他们的灵识。
“原来他们不是要放出凶兽,是要救出被封印的先祖。”李师兄喃喃道,“那我们修复晶柱,岂不是在帮守护者囚禁他们?”
阿木眉头紧锁:“但影族用邪术污染晶柱,导致西荒瘴气弥漫,这也是事实。”他想起那些被瘴气毒害的凡人,“无论真相如何,他们的手段已经伤害了无辜。”
老张突然指着玉简的最后一页:“这里画着个奇怪的图案,像九根柱子围着一个漩涡。”
阿木看着图案,识海中的洗髓金丹突然震动,一段新的记忆碎片涌现——苍茫的祭坛上,守护者与炼灵师激烈争执,前者手持金色令牌,后者握着黑色晶体,最终金色令牌落下,九根晶柱同时亮起,将炼灵师们拖入地底……
“是真的。”阿木沉声道,“守护者确实背叛了炼灵师。但他们被封印的地方,确实有一头凶兽——炼灵师们当年为了驯服凶兽,才与守护者合作搭建镇荒柱,想用凶兽的力量净化西荒浊气。”
老萨满恍然大悟:“所以影族说的‘先祖’,其实是被凶兽力量污染的炼灵师?”
“很有可能。”阿木将玉简收好,“凶兽的浊气与炼灵师的灵气融合,才形成了影族的黑气。他们想救出先祖,却不知那些被封印的炼灵师,早已被凶兽同化。”
就在这时,冰窟外传来杂役的惊呼。众人冲出去,只见寒脉晶柱顶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虚影——那是个身披兽皮的炼灵师,他的一半身体被黑气覆盖,另一半却散发着金光。
“后世的守护者……”虚影开口,声音悲怆,“你们修复晶柱,是在延续错误……”
阿木上前一步:“您是未被污染的炼灵师残魂?”
虚影点头:“我是最后一个清醒的炼灵师。当年守护者封印我们时,我用最后的灵力护住了一缕残魂,附在寒脉晶柱上。”他指向南方,“剩下的五根晶柱中,有三根已经被影族彻底污染,他们在那里建立了祭坛,想提前唤醒凶兽。”
“我们该怎么办?”李师兄问道。
“必须在影族完成祭坛前,修复最后两根晶柱。”虚影的声音渐渐微弱,“位于南荒火山的‘炎脉’和东海之滨的‘海脉’,是镇荒柱的核心。守住它们,就能暂时稳住封印。”
虚影消散前,留下一块淡金色的晶体:“这是炼灵师的本源灵晶,能暂时压制凶兽浊气。带着它去南荒火山,炎脉晶柱的守护者会认主。”
晶体落在阿木掌心,温润的触感仿佛带着心跳。他握紧灵晶,忽然想起洗髓金丹传递的画面——当年炼灵师们正是用这种晶体调和灵气,只可惜最终被守护者的贪婪葬送。
“南荒火山终年喷发,据说里面住着能吐岩浆的火麒麟。”老萨满看着兽皮地图,手指在南方的红痕处重重一点,“那里的瘴气比冰原更烈,赤硫晶的能量怕是会被岩浆削弱。”
老张立刻卸下灵能反应釜的核心部件:“我可以加装耐热阵法,用青兰草汁液混合火山灰做隔热层。只是东海之滨的海脉晶柱……”他看向阿木,“海水会导电,灵能护盾可能会失效。”
阿木将淡金色晶体收好:“先去炎脉。影族在三根晶柱处建了祭坛,必然会分兵看守,我们还有机会。”他让沙蝎部族人留在冰原休整,只带李师兄、老张、老李头和十名精锐修士出发。
临行前,阿木望着寒脉晶柱上尚未完全消散的虚影,忽然明白这场纷争从不是简单的正邪对立。守护者的背叛种下恶果,炼灵师的复仇点燃野火,而他们这些后来者,不过是在裂缝中寻找平衡的蝼蚁。
穿过冻魂崖时,冰缝里的尸体似乎多了几具新鲜的黑袍。老李头捡起一块还在冒烟的黑袍碎片:“影族在我们离开后追来过,看来他们很清楚炎脉和海脉的重要性。”
阿木加快脚步,洗髓金丹在识海中微微发烫。他知道,那淡金色的晶体不仅是钥匙,更是催命符——它会吸引所有被凶兽浊气控制的影族。
南荒的热风带着硫磺味扑面而来时,队伍已经在戈壁中跋涉了半月。远处的火山像一头巨兽,灰黑色的烟柱直插云霄,连天空都被染成了暗红色。
“前面就是‘焚心谷’,过了谷就是火山口。”老萨满(他最终还是坚持跟来)指着前方被岩浆染红的峡谷,“谷里的石头会吸灵气,修士进去后连御剑都难。”
阿木让众人换上用火山岩纤维织成的防护服,又将炼灵师灵晶分给每人一小块挂在脖颈:“这灵晶能护住心脉,遇到吸灵石就用灵力包裹全身。”
踏入焚心谷的刹那,阿木明显感觉识海的灵力在流失。洗髓金丹飞速旋转,才勉强稳住灵力堤坝。李师兄的长剑在手中忽明忽暗,剑气砍在岩壁上竟只留下一道白痕。
“这些石头是活的!”一名修士惊呼,他的靴子被地面凸起的石刺缠住,裤脚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石化。老李头连忙泼出融石药剂,绿色的液体滋滋作响,才将石刺消融。
老张突然指着谷顶:“那里有影子在动!”
数十个黑袍人正趴在岩壁上,他们的身体与吸灵石融为一体,只有镶嵌黑色晶体的眼睛在闪烁红光。阿木瞬间明白:“他们在吸收谷里的灵气!难怪影族的黑气越来越强。”
李师兄剑气横扫,却被岩壁反弹回来的气浪震得后退三步。“不能硬拼!”阿木将炼灵师灵晶举过头顶,淡金色的光芒如涟漪扩散,黑袍人身上的黑气顿时剧烈翻涌。
“是先祖的灵晶!”岩壁上传来惊恐的嘶吼,黑袍人纷纷从石头里挣脱,却在金光中痛苦地蜷缩。阿木趁机让老张启动灵能炮,青色的光柱贴着地面扫过,将吸灵石炸出一道通路。
冲出焚心谷时,众人的灵力已消耗过半。火山口的岩浆湖像沸腾的铁锅,橘红色的岩浆中矗立着一根通体赤红的晶柱,正是炎脉镇荒柱。柱身上爬满黑色纹路,显然已被影族侵蚀了大半。
湖边站着个身披火纹披风的少年,他手中握着柄燃烧的长枪,枪尖正抵着一个黑袍人的咽喉。“你们终于来了。”少年转过头,左眼是火焰般的金色,右眼却缠绕着黑气,“我等这一天等了三百年。”
阿木握紧灵晶:“你是炎脉的守护者?”
“曾经是。”少年长枪一挑,黑袍人化作黑烟消散,“现在是影族的阶下囚。”他右眼的黑气突然暴涨,整个人竟化作半人半兽的模样——人身覆盖着赤红鳞片,背后生出两对蝙蝠般的翅膀。
“他被凶兽浊气污染了!”老萨满权杖顿地,赤硫晶光芒大盛。少年却发出低沉的笑:“污染?这才是炼灵师真正的力量!”他挥手召来岩浆,化作数十道火蛇扑向众人。
老张的灵能护盾在接触岩浆的瞬间就冒出白烟,阿木将炼灵师灵晶抛向空中,淡金色的光罩挡住火蛇,却被高温烤得噼啪作响。“他在引晶柱的能量!”阿木发现炎脉晶柱的红光越来越亮,黑色纹路正顺着岩浆向湖心蔓延。
少年突然俯冲下来,长枪直刺阿木心口。李师兄举剑格挡,两柄兵器相撞的刹那,剑气与火光同时炸开。少年趁机抓住李师兄的手腕,黑气顺着剑身迅速攀爬。
“用灵晶!”阿木大喊。李师兄猛地咬破舌尖,灵力将灵晶碎片逼到剑刃,金色光芒瞬间斩断黑气。少年惨叫一声,翅膀被剑气削落一片,露出下面蠕动的黑色触须。
“原来如此。”阿木恍然大悟,“你不是被污染,是自愿与凶兽浊气融合!”
少年擦去嘴角的血:“三百年前,我亲眼看见守护者用炎脉晶柱炼化我的族人。既然他们能借用晶柱的力量,我为何不能借用凶兽的力量复仇?”他指向晶柱,“再过三个时辰,月食之时,我就能彻底激活炎脉的浊气,让整个南荒变成火海。”
阿木突然想起炼灵师残魂的话:“你可知被凶兽同化的后果?影族的先祖已经变成了没有意识的怪物!”
“那又如何?”少年狂笑,“至少他们不用像我这样,看着族人被当作祭品,却只能困在晶柱里苟活!”他周身的岩浆突然掀起巨浪,炎脉晶柱顶端的黑色纹路已连成完整的阵法。
千钧一发之际,阿木将洗髓金丹的灵力全部注入炼灵师灵晶。淡金色的晶体突然裂开,化作无数光粒融入岩浆。那些原本狂暴的岩浆竟渐渐平静,在湖面形成一个巨大的八卦阵。
“这是……炼灵师的调和阵!”老萨满失声惊呼。
少年脸上的狂笑僵住,他看着自己翅膀上的黑色触须在金光中消退,眼中第一次露出恐惧:“不可能……凶兽的力量怎么会被压制?”
阿木一步步走向湖心:“因为你们追求的从不是力量,是被背叛的愤怒。”他伸出手,掌心躺着从寒脉晶柱带来的枢纽部件,“修复晶柱,不是为了延续守护者的错误,是为了给西荒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岩浆湖突然剧烈翻涌,影族的黑袍人从湖底钻出,他们的黑色晶体在调和阵中不断炸裂。少年看着族人在金光中消散,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长枪哐当落地。
“月食要来了。”老萨满看着天空,月亮已被黑影啃噬了大半,“再不动手,阵法就压不住浊气了!”
阿木纵身跃向炎脉晶柱,少年突然抓住他的脚踝:“你要小心海脉的守护者……她是守护者中最残忍的一个。”他将一枚火焰形状的玉佩塞进阿木手中,“这是开启海脉晶柱的钥匙,也是……我欠族人的债。”
阿木将枢纽部件嵌入晶柱凹槽,赤红的光芒瞬间驱散黑色纹路。岩浆湖化作金色的海洋,少年在光芒中渐渐透明,最后化作一道火光融入晶柱:“告诉后世……炼灵师从不后悔守护西荒。”
炎脉晶柱的光芒冲天而起,与寒脉、水脉、风脉、土脉的光柱遥相呼应。阿木望着天空中五道交织的光带,忽然明白九根镇荒柱从不是锁,而是支撑西荒灵气循环的骨架。
“影族的祭坛感应到晶柱共鸣,肯定会加快唤醒凶兽。”李师兄擦拭着剑上的岩浆,“我们必须立刻去东海之滨。”
老张正在检修灵能装置,闻言抬头道:“海脉晶柱在深海沟里,我的灵能护盾最多撑半个时辰。而且……”他看着远处海平面上的黑色旋涡,“那里的瘴气已经凝成了黑雾,怕是有高阶影族在守着。”
阿木握紧火焰玉佩,洗髓金丹突然传来强烈的悸动。他望向东海的方向,仿佛能看见那根沉睡在深海的蓝色晶柱,正发出绝望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