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一滑，掌心的血让龙脉图翻了页。我反应过来时，那张焦边的纸已经落在地上，背面朝上，一道从未见过的纹路闪了一下，随即暗下去。
图上的光彻底灭了。
我能感觉到五女的气息又开始不稳。清月的呼吸变得浅短，绾绾心口那团热还在烧，娜娜识海里两个声音又撕扯起来。风翩翩的罗盘停在半空不动，云溪魂灯只剩一线微光。
不能断。
我立刻抬起左手，用拇指顶住紫檀木戒。指腹压进戒面凹槽，一丝残存的龙气从戒中涌出，顺着经脉流向掌心。我把手掌重新贴回地面，将散乱的灵流一点点接回去。
这股气很弱，比不上龙脉图引来的力量。但我知道，只要她们还对我有执念，我就还能恋上。
白若璃没动。她依旧坐在三步外，剑横在膝上，眼睛闭着，可整个密室的空气像是被什么压住了，连灰尘都不落。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不能再靠外力。龙脉图是风家的东西，可最后浮现的是灵墟子的秘符。师父当年留下的痕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现在想这些没用。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她们自己愿意回来。
我把残魂分成五缕，分别探向她们的识海。
先到清月那边。她的意识像被冰封住，只有一道剑意在边缘游走。我记得她说过，剑不出鞘是君子之道。可她为我出过多少次剑？我全都记得。
我在她识海里轻声说：“你说过剑不出鞘为君子，可你为我出剑千次，我不该装作不懂。”
那一瞬间，她眉心的剑印裂开一道细缝，黑纹退了一寸。
有效。
我马上转向绾绾。她心口的蛊火太旺，情劫和毒火缠在一起，快要把命格烧穿。我得让她知道，有人记着她的付出。
我对她说：“你炼蛊折寿，我记着，等我回来，用龙脉补你三百年阳寿。”
她身体轻轻颤了一下，脸上那层红晕淡了些，心口温度降下来一点，蛊火缩成豆大一点红芒。
娜娜那边最乱。两个声音在争，一个是我叫她“小笨蛋”时的笑声，另一个是南宫寒的低语。我找到她识海深处那个小小的影子——她抱着糖罐子躲在床底下，嘴里念着“哥哥别丢下我”。
我靠近她耳边，在意识里说：“糖没藏好，被我找到了，在你枕头底下，还有张纸条写着‘哥哥别丢下我’。”
她突然安静了。两个声音合在一起，只剩一声轻轻的“哥哥”，然后慢慢沉下去。
风翩翩的命格线最细，几乎要断。她是自愿把龙脉图给我的，也是唯一一个说“信你一次，赌上性命也值”的人。我不能让她白信。
我对着她的识海说：“你说龙脉图送我，我说心也留下——如今我都收了，不许反悔。”
她罗盘忽然自己转了半圈，指针稳稳指向“生门”。一股极弱的暖流从她那边传来，顺着灵线流入我体内，虽微不足道，却让我精神一振。
最后是云溪。
她的魂灯快灭了，意识几乎散掉。她是五个人里最干净的一个，为了我点燃魂灯，连轮回都不要了。
我看着那点微光，低声说：“你说愿做我命里第一盏灯，现在，轮到我来点亮你。”
魂灯晃了两下，忽然浮出一朵虚幻的莲花，花瓣一片片展开，虽淡如烟，却照亮了她整个识海。
五个人的气息同时回暖。
清月的手指松开了紧攥的袖角，呼吸加深；绾绾眉头不再皱着，脸色恢复了些许血色；娜娜嘴角微微翘起，像是做了个安稳的梦；风翩翩的罗盘停在生门不动；云溪魂灯虽弱，却不再闪烁。
情劫的封印，真的松了。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还没到能醒的时候，但至少，她们的命格不再下滑，反而有了回升的迹象。刚才那一波引导没引发反噬，说明这条路是对的——不是强行破劫，而是让她们自己愿意从劫中走出来。
我还想再推一轮，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传音。
“祁煜，北岭哨线急报，三股不明势力正朝密室外围逼近，似欲趁你虚弱夺图！”
是江无夜的声音。
我没睁眼，也没动。手还按在地上，灵线连着五女。只要我一撤力，刚才稳住的一切都会崩。
但我笑了。
敌人挑这个时间动手，说明他们也知道龙脉图失效了。可他们不知道，我现在不需要图。
白若璃睁开眼，看了我一眼，又闭上。她的声音淡淡响起：“我守一刻，够你再推一轮。”
我没有回答，只是点头。
她既然说了，那就一定能做到。
我把注意力重新沉下去，继续加固刚才打开的裂口。这一次，我不再一句句说承诺，而是把那些最平常的画面送进去。
清月站在院门口给我端药，药碗烫手，她吹了好久才递过来；
绾绾半夜偷偷进来替我换汗巾，动作轻得像怕吵醒死人；
娜娜扑进我怀里哭，说别人不要她，只有我是她的家；
风翩翩默默缝我撕坏的衣角，线头咬断时嘴唇沾了丝线；
云溪每天清晨放一朵野花在我门口，从不断。
这些事我都记得。
我也在乎。
我把这些画面一段段送进她们的识海。每送一段，她们的身体就有反应。清月的剑印又裂开一丝，黑纹退到额角；绾绾心口的红芒稳定下来，不再跳动；娜娜识海彻底平静，只剩一个声音轻轻唤我；风翩翩罗盘微微震了一下，生门亮了一瞬；云溪魂灯中的莲花缓缓旋转，散发出微弱的光。
命格线一条条回升。
我知道，她们正在往回走。
外面的脚步声近了。不止一波，至少有三十人以上，分布在北岭三个方向。有人在试探结界，灵力波动一阵阵传来。江无夜没有再传音，但他应该已经带人迎上去。
白若璃的气息扩散开来，像一层看不见的屏障，把密室罩住。我能感觉到外面的动静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极细微的震动透过地脉传来。
我抓紧这机会，把最后一丝残魂之力压进去。
“你们听见了吗？”我在意识里说，“我回来了。这次，换我来找你们。”
五女同时轻轻动了一下。
清月的手指勾住了我的衣角；
绾绾翻身侧卧，脸朝我这边；
娜娜喃喃了一声“哥哥”；
风翩翩的罗盘转了个完整的圈；
云溪魂灯中的莲花忽然绽放，光芒一闪，照亮了整个角落。
情劫封印，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只要再来一次，就能破。
我准备调动最后一波龙气，可就在抬手的瞬间，肋骨处传来一阵钝痛。七窍的血又渗出来，滴在衣襟上，颜色发黑。
体力快到极限了。
但我不能停。
我咬破舌尖，用痛意撑住神志，把手重新按回地面。
紫檀木戒发出轻微的嗡鸣，残存的龙气顺着指尖流出去。
外面的脚步声停了。
仿佛所有人都在等。
我闭上眼，把最后一句话送进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