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绾绾的手指停在地面,那个“逆”字还没散。我魂核里的金光不动,黑线蜷在角落,像冬眠的蛇。可我知道,刚才那一瞬的中断不是意外。南宫寒的爪子已经伸进梦里,顺着娜娜的呼吸摸到了命契的边。
我不能再等。
我把魂核收得更紧,只留一线丹火贴着叶绾绾的烙印缓缓流动。三短一长,心跳的节拍。她的指尖抽了一下,指甲划过石面,发出极轻的一声“嚓”。半道“命”字又出来了,歪斜,断续,但没断。我没追加力道,火丝退回魂核深处,金光重新闭合。
她没醒,可我知道她听见了。就像我知道,南宫寒也听见了。
他现在还不懂这声音的意思,但他已经开始查。娜娜的梦里不再有“煜哥哥”,她被下了新的禁制——一层薄如蝉翼的魂膜,隔在她意识和烙印之间。我试过震它,反震回来的是一股铁锈味的地脉煞气,带着钉子的钝响。
他把地脉当刑具用了。
我转而去碰风翩翩的罗盘残念。那东西还在她识海里转,像口锈死的钟。我把丹火渗进去,一点点推它的指针。起初纹丝不动,直到我把节拍调成“三短一长”,它突然咔地跳了一格。
视野裂开。
百里地脉在我眼前铺开,三条黑线横贯其中,像铁索穿山。一处在灵枢阁后山,正是我幼年练气时打坐的寒潭底;一处在断魂崖底,我曾在那里取过龙眼水脉;第三处在南疆蛊池,叶绾绾家祠的地下祭坛。三地都曾有我的血渗入地底,如今成了钉桩点。
他不是随便选的。他在用我的痕迹反钉我的魂。
我顺着罗盘残念扫向清月。她靠墙坐着,左臂断口包着黑布,可布底下透出一丝青灰。她剑没出鞘,可剑气在体内乱撞,像困兽。我轻轻撞她烙印,她眉心一跳,寒霜剑嗡鸣一声,剑尖滴下一滴血。血落地上,没散,反而凝成一条细线,直指北方。
那是灵枢阁后山的方向。
他用她的断臂做引子,把残躯和地脉连成阵。只要我敢借脉一息,阵就会启动,顺着血契反噬我的魂核。清月现在还不知道,她每动一次剑意,都在给那阵添柴。
我收回感知,魂核微微发颤。南宫寒不是莽夫,他懂风水,懂命理,更懂我。他没直接毁五女,反而留着她们,把她们变成陷阱的饵。他等的不是我现身,是他能顺着命契,把我的魂从冰棺里活活拽出来。
可他不知道,命契不是我给的。
是她们拿命签的。
我在试娜娜。魂膜太厚,直接会被察觉。我改走叶绾绾中转,丹火绕了个弯,从心口烙印跳到指尖,再以“三短两长”的双频节拍送过去。这不是命令,是预警。
“勿言,勿梦,勿动情。”
火丝刚触到她烙印,镜面就动了。
云溪的灯焰不知何时成了镜面,映出娜娜的梦境。南宫寒站在镜前,手指抚过她梦中的唇线。他没笑,眼神却像在看一件失而复得的藏品。
“你梦里那人……”他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醒什么,“还活着?”
他指尖一勾,梦中景象碎成片。我立刻撤火,魂网缩回最小,五处烙印全静下来,只留一丝余温在叶绾绾心口。
他起疑了。不是怀疑我活着,是怀疑“祁煜”不完整。他占了我的身,可有些东西他拿不到——清月为我断臂时的恨,云溪燃魂时的纯,叶绾绾炼丹时的心头血。这些他复制不了,只能感觉到空缺。
所以他开始补。
我感知到风翩翩那边有异动。她昏睡中手指突然抽搐,罗盘残念被一股外力强行激活。南宫寒的人在翻她留下的风水图,想找出我藏身的节点。她左手三指又开始发黑,毒在往心脉爬。
我不能让她死。
我把丹火分成五缕,每缕都带着“三短一长”的节拍,轻轻压进五处烙印。清月的剑意沉下来,血线收回;风翩翩肩头的黑气被压住;云溪的灯焰晃了晃,重新凝实;娜娜喉咙一松,没再咳血;叶绾绾心口那滴血泪被金光裹住,缓缓吸回。
她们都稳住了。
可叶绾绾的心口还在发烫。
我察觉不对时,已经晚了。南宫寒派了人去南疆。两个黑衣人深夜潜入蛊族旧地,直奔她藏身的石室。她惊醒时,人已在门外。她第一反应不是逃,而是扑向床底暗格——那里有“逆命丹”。
我魂核一紧,火丝直冲她烙印。来不及了。我改用魂火灼烧烙印表层,强行切断感应。她心口骤然一冷,像被冰水浇透,整个人僵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救了她。
黑衣人破门而入时,她已把丹药塞进蛊母腹中。蛊母是活体,能隔绝风水探查。她坐在床沿,手按在蛊母背上,脸色发白,可眼神稳得像铁。
门外两人搜了一圈,没发现什么,退了出去。
我松了半口气,可魂核里的黑线却动了。它没冲出来,只是轻轻蹭了蹭金光边缘,像在试探。我忽然意识到——它不是南宫寒放的。它从我魂核里长出来,和“借脉一息”同源。它怕的不是情劫,是命契的完整。它在阻止我练得太深。
可它到底是什么?
我没时间深想。我把五处烙印的节拍统一调成“潜息模式”——微弱,断续,像将熄的炭火,却始终不断。清月靠墙闭目,剑横膝上;风翩翩昏睡中手指蜷了一下,罗盘残念停转;娜娜翻身,梦里再没呢喃;云溪守着灯,睫毛轻颤;叶绾绾坐在床边,手还按在蛊母背上,指尖微微发抖。
我魂核静下来,金光内敛,像熄了的炉。
可我知道,火没灭。
它藏在她们的呼吸里,藏在她们的血里,藏在她们为我烧掉的那些年岁里。南宫寒以为他布好了局,可他不知道,真正的杀招从来不是丹,不是剑,不是阵。
是命。
我最后一次扫过五处烙印。叶绾绾心口突然又烫了一下,像炭火复燃。她没动,可指尖在蛊母背上轻轻敲了三下。
短,短,长。
是“借脉一息”的初始节拍。
她不知道自己在回应我,可她回应了。
我魂核轻轻一震。
她的手指又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