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园,芦雪庵。
天色已然很黑,但此处仍是灯火通明,欢笑声不绝于耳。
鸳鸯和素云一人抱着一小盆青菜水果,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儿往里面进。
鸳鸯笑道:“还好是大奶奶种了这么一些菜果呢,不然单单吃肉,腻也腻死了。”
“也还好啦。如今已经入冬,哪儿还来这么多作物?”素云撇撇嘴,“若非珂大爷搞得那什么暖棚,只怕这夜宴早开不了了。”
其实两府内都有冰窖,自然是有储存不少非时令水果蔬菜的。
不过荣国府显然没有那么雄厚的财力,仅剩的一些也要留着给贾母,以防老太太偶尔来了兴致。
东府倒是不缺这些银钱,可林珂认为没必要花大价钱储存,不如直接播种。
因此这帮子小姐姑娘聚宴,倒还真没多少辅料,才显得李纨种的那些菜用处极大。
鸳鸯又笑道:“话又说回来,我瞧着那些姑娘们也不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似乎也没那么讲究。”
素云无奈道:“你见哪个非闹着要果子吃?还不是珂大爷宠溺姑娘们,非要咱们准备这些。”
“你还说呢,真真笑死个人!”鸳鸯再忍不住笑了出来,“珂大爷许是还想着把姑娘们哄高兴了,他便能混进来一起高乐呢。结果愣是被大奶奶撵了去,你说好笑不好笑?”
素云勉强一笑,不置可否。
她心想人家珂大爷还不知道现在抱着哪个姑娘快活呢,你反倒心疼起他来了,不愧是预定的金姨娘。
说起来自个儿也很久没和珂大爷私会了,奶奶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要把珂大爷赶走?留着自己用不好么......
两人说笑着,已经转过了游廊,便见芦雪庵前一片空旷的场地上备好了炉子,姑娘们围在边上说说笑笑,莺莺燕燕的,好不热闹。
见两人过来,探春笑道:“可是来了,就等你们了呢。再晚些,小惜春便要忍不住了。”
“三姐姐~”惜春顿时不依,拉扯着探春衣角摇晃,“人家饿了嘛......哪儿像你一样,早在人家郡主家吃过好东西哩。我今儿饿了好久呢。”
大家便哄笑起来,李纨打趣她说:“不是你听探丫头说云儿今晚不回来,便把主意打到了她让人准备的鹿肉上么?”
惜春却微微挺起胸膛,理直气壮道:“左右云姐姐也吃不到,还不如给我们享用一番呢。”
这回没有林黛玉在,也没人拿鹿肉来打趣探春。
林珂是知道这一节的,只可惜被堵在了外头,没能参与上。
难得惜春还是记得她哥哥的,才啃了一块儿肉,便蹬蹬蹬跑到李纨身边,又要往她怀里挤。
“好嫂子,你就让哥哥来玩嘛~他忙里忙外的好辛苦呢。”
“去去去,仔细弄我一身油污。”李纨笑着推开她,又同众人笑话说,“你们快来评评理,这丫头年纪最小,却是最有心思的。这么一说,就好像只有她最关心珂兄弟一般。”
便有李纹、李绮附和道:“咱们惜春妹妹也是聪明的姑娘,会耍些小心思才是好事呢。”
惜春正拿帕子擦着嘴,闻言一嘟,气鼓鼓道:“你们都欺负我,也欺负哥哥人好,我这就把哥哥拉过来。”
她一副“我只会心疼哥哥”的模样,看得甄思和心中直笑。
果然哪里出身的姑娘就有哪样的心思,不过这惜春丫头还算是好的,薛家那位二姑娘比她大不了多少,心计手段就都要高明不少。
这一群人还在这儿勾心斗角,人家薛宝琴却早已偷了家,修得正果了哩。
另一边惜春就要让入画打了灯笼陪自个儿往前面去,可巧这时候王熙凤过来,高声笑道:“你们这些没良心,每回聚宴都不说叫上姐姐我。临到用钱的时候却是一个个积极得很。”
她扫视了一下场面,便一屁股和李纨挤在一起,嗔道:“好你个珠大奶奶,亏我将你视作好姊妹呢,你都不肯知会我一声?”
又自然而然地夹了块肉吃起来,惊讶道:“竟是鹿肉,你们从哪儿搞来的?”
“亏你还是做嫂子的呢,这一举一动的,哪里像个长辈?怪道大家都笑话你是泼皮破落户!”李纨笑骂几句,自个儿起身换了个地方坐,顺便将惜春抱了回来。
“你不是忙活着发大财么,平儿都快给你使唤瘦了,哪个敢去招惹你?”李纨为平儿抱怨道,“以前她是你的丫头,任你使唤我们也没法子说。现在人家可是平姨娘,你这样欺负人家,就不怕珂兄弟生气?”
王熙凤咬牙道:“你个不出力只管坐着收钱的也好意思责怪我?平儿哪里瘦了,我瞧着分明就胖了几分!”
开玩笑,她可是亲手丈量过的,明明就大了不少,都快赶上自个儿了......
林珂那野牛草的也真不知道怜惜,当什么捏呢!
看来宝琴那丫头有罪受了,用不了多久怕不是就要后来居上。
可怜的林丫头哟,珂兄弟可不是像那些庸俗文人一般爱好鸽乳,可得好好努力啊。
却说惜春在李纨怀里挣扎不开,只得开口道:“大嫂子放开我,我要寻哥哥哩。”
“一直嚷嚷着找哥哥,你又不是他亲妹子,别是小丫头思春了吧?”王熙凤听着声儿,便打趣她说,“是了,林丫头叫了他十多年哥哥,琴丫头记得不错也是他干妹妹吧,到头来都给他娶回家里去了,你要加入也并非难事,他家原有这个惯例的。”
“二嫂子不是好人!我再不喊你凤姐姐了!”惜春脸蛋儿顿时就红了,小丫头片子如何经得起这种话,把头埋在李纨峰谷里嘟哝道,“大嫂子也说说她嘛~”
李纨便笑着抚了抚惜春后背,一面教训王熙凤道:“你也真是个没德性的,喝了几杯酒便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了?岂能和惜丫头说这种话?”
王熙凤自知失言,讪讪道:“也不见得是坏话,说不得是好事呢......”
“咳,不过惜春你要去找珂兄弟,还是早早死了心吧。”王熙凤很快重整旗鼓,笑道,“方才我过来的时候,正撞见他往琴丫头院子里去。你真还要去看?”
惜春眨巴眨巴眼,心想这怎么了,琴姐姐和自个儿关系也很好的,为什么不能去看?
探春脸色一红,便道:“惜春,你不是想尝尝鹿肉么,这才吃了一块儿便满足了?”
又说:“珂哥哥自个儿若是真想过来,你当大嫂子的话有那么管用?他和琴儿新婚燕尔,许是还有好多话想说的,便不要去打扰他了,可好?”
惜春素来听探春的话,闻言虽有几分不情愿,但还是老实坐了下来。
很快又嘟囔道:“可惜二姐姐生病了没法过来......”
王熙凤闻言挑了挑眉毛,心中感觉莫名。
迎春那丫头......罢了,随她去吧。
......
不错,王熙凤确实看见了林珂,只不过他却是往缀锦楼去的。
缀锦楼内,迎春确实缩在被窝里,偶尔还咳嗽几声。
不过要说她真的生病了,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林珂刚回来遇着迎春的时候便给了她一个眼神,迎春再是木讷,也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她虽然万分羞涩,但也着实渴望得紧,便故意装作生病,没跟着一帮子姊妹聚会。
王熙凤自然也是猜出了这些,才乐得为他们遮掩的。
绣橘端来汤药,小心吹凉,轻声道:“姑娘,该吃药了。”
迎春又咳嗽几声,故作虚弱道:“知道了。你先放在边上吧,我过会儿便喝。”
绣橘又叮嘱道:“姑娘可要记得喝药哦,仔细凉了。”
随后便掩上门出去。
绣橘很担心迎春,她家姑娘身子骨还算健壮,生病虽然少,却也一年会有几次。
这回来得格外紧急,明明白天还好好的,说病就病了。
而且绣橘也很想去参加聚宴,司棋就被迎春恩准过去,自己却是要留下来的。
她倒不是因此心理不平衡,毕竟这也能体现出自己在姑娘心里的份量。
她只是单纯想要去吃喝玩乐罢了。
因为闲着无事可做,绣橘很快便打起了瞌睡。
她用手支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已是困倦之际。
忽然,她听到吱呀一声,似乎是从卧房里传来的。
原本屋内就很寂静,这点儿声响自然格外突出。
绣橘便朝里面问了句:“姑娘,可有事要吩咐我么?”
里面先是沉默了会儿,随后才传来迎春带着颤抖的声音:“唔,我......我没事,只是......翻了个身。你不用进来,我要休息了。”
“好吧。”绣橘有些疑惑,染了风寒是这种表现么?
但她到底还是要听话的,便道:“姑娘若是不舒服,千万不要忍着,一定要告诉我哦!”
想了想,她又补充说:“珂大爷要是知道姑娘作践自己的话,一定会很心疼的!”
出乎她意料的是,里面迎春声音忽然变得慌乱起来,明显带着紧张:“你......你提他做什么,端的让人多心!”
绣橘便笑道:“姑娘,这边儿就咱们两个,何必如此掩饰呢。她们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姑娘对珂大爷什么心思,我绣橘都看在眼里呢!”
“你......你胡说!”
屋内,迎春都快要哭出来了。
没办法,当事人林珂现在就在她身后,和她距离很近,迎春都能感受到林珂的呼气声打在自己脖颈上。
方才的动静自然是林珂跳窗进来引发的。
迎春现在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着急了,当时建造大观园时,究竟是哪个提议在缀锦楼卧房里留扇窗户的?岂不是给有心人夜袭创造了便利?
林珂在她身后笑道:“是么,二姐姐对我的心思这般明显?”
迎春要害处受袭,又得分心应付绣橘,只有小声和他说:“你这坏人......我若是对你无感,你以为你能这般轻易到了我床上?”
她迎春虽然一直被人笑话是二木头,但和其他姊妹受的是一样的教育,断然不会让外人和自个儿如此亲近。
她或许没有挡住登徒子的能力,却有玉碎的决心,绝非随便的姑娘。
林珂便笑着在她后颈上吻了一记,柔声道:“我知道二姐姐的心意,所以我才舍不得让二姐姐寂寞枯守啊。上回被惜春坏了好事,这次可要让二姐姐尽兴才行。”
迎春羞涩不已,按住了他作怪的手:“你......你就会欺负我!琴儿也是这样任你轻薄的么?”
林珂眨眨眼,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琴儿和我光明正大,自然更加厉害。二姐姐想要知道么......”
待他讲完,迎春早已羞得全身通红,颤声道:“她那样小,你也忍心......”
“饮食男女,固有其乐而已。”林珂却故意降低迎春对这事儿的抗拒感。
而屋外绣橘还在输出:“姑娘别害羞嘛......我看珂大爷对姑娘如此关心,不见得就是没那个心思的。只可惜林姑娘早早定好了正妻的位子......欸,要我说如果是珂大爷的话,姑娘也不是不能嫁去做偏房呀,总比再被什么孙绍祖惦记上好吧?”
“嗯~”回应她的是迎春甜腻的哼声。
绣橘:“???”
姑娘就是认可了自己的话,也不至于这样回应吧,让人心里怪痒痒的。
等等,这声音听着怎么像是......
绣橘顿时便明了了,只当她家姑娘被自个儿说的心动,这是要自渎了,捂着嘴笑道:“姑娘可要早些休息哦,仔细耽搁了病情!”
随后便回了侧屋。
她挑逗迎春的同时,自己也有些忍不大住。
都是生理现象嘛,很正常的。
卧房里迎春已经把头埋在被子里,却被林珂强行翻过身子,面朝着他。
于是迎春轻轻敲了敲他胸膛,嗔怪道:“都是你,你要我明儿如何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