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河的晨雾还没散尽,灵苗田就飘起了细碎的金光。
阿宁正带着护生盟的孩子们给新冒芽的菩提苗浇水,每滴灵脉水落在叶片上,都映出小小的“护生”梵文。
孩子们围着苗田唱着弥生教的短咒,声音脆得像娑罗花的花瓣,惊飞了枝头的娑罗鸟。
“阿宁哥,马祭那天,真的能让所有生灵都来吗?”
最小的孩子捧着灵果,指尖沾着晨露,眼里满是期待。
他听说这次马祭是“三界护生马祭”,连凯拉萨山的湿婆大天、须弥山的毗湿奴世尊都会来,还有好多他没见过的生主和妖魔。
阿宁蹲下来,摸了摸孩子的头,视线越过灵苗田,望向不远处的祭台。
达刹正站在祭台中央,手里拿着灵脉玉佩,仔细检查圣火台的纹路。
玉佩的光映在他胸口,那里的琉璃莲泛着淡金,只是偶尔会掠过一丝极淡的黑,快得像晨雾里的影子。
“会的。”
阿宁笑着点头,“达刹盟主说了,这次马祭是为了让三界都知道‘护生无界’。
不管是婆罗门、首陀罗,还是神只、妖魔,只要愿意护灵脉,都能来。”
话音刚落,祭台那边传来达刹的声音:“阿宁,过来一下。”
阿宁应了一声,将灵果递给身边的孩子,快步走向祭台。
达刹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画着马祭的流程,每个环节旁都标着“护生”的注脚。
献祭用的灵苗要选最壮的(象征灵脉生机),诵经要念“护生无界”的短咒(而非传统的种姓祷文),连主祭的位置都留了两个:
一个是他自己的,另一个空着,旁边写着“大天”。
“这是最终的流程,你看看有没有漏了护生盟的环节。”
达刹将羊皮纸递过去,指尖的灵脉玉佩轻轻发烫。
“孩子们的灵果献祭很重要,要放在圣火左侧,离灵苗田最近的地方。
让灵果的光和灵苗的灵气连在一起,这样护生的愿力才够纯。”
阿宁接过羊皮纸,仔细看了一遍,突然指着空着的主祭位:
“盟主,昨天我听伐楼拿大人的旧部说……说湿婆世尊是‘毁灭之神’,业火会染污马祭。”
达刹的脸色微变,胸口的琉璃莲上,那丝淡黑又闪了一下。
他抬手按在胸口,指尖能感觉到玉佩的光在微微颤抖。
三天前,他在护生佛盟的理事会上提出请湿婆主祭,伐楼拿的旧部(一个叫迦罗的祭司)立刻反对:
“盟主,创世初的秩序里,隐修者从不上主祭位!
湿婆世尊虽护灵脉,可他的业火毕竟是‘毁灭之火’,马祭是护生大典,用毁灭之火不合适!”
当时他反驳了迦罗,说“业火早已是护生之火”,可理事会里另外两位生主(俱毗罗的弟弟、因陀罗的祭司)却沉默了。
他们没明确反对,却也没支持,显然心里还存着“旧秩序”的念头。
护生佛盟刚成立三个月,他不想因为主祭的事让盟体分裂,可他更清楚:
湿婆是护生佛盟的副盟主,马祭请他主祭,是对“护生无界”最好的证明。
“别听他们的。”
达刹深吸一口气,玉佩的光慢慢稳定,琉璃莲上的淡黑也消失了,
“湿婆世尊的业火,昔日时就用来净化过怨丝,是护生的火,不是毁灭的火。
迦罗他们……只是还没放下旧执念。”
阿宁点点头,刚要说话,就看到远处有两个身影往祭台走来是萨蒂和湿婆。
萨蒂穿着红色的纱丽,腕间的蛇鳞泛着淡金,她刚从凯拉萨山过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青铜鼎,鼎里装着一缕金色的火焰,是她和湿婆一起炼的“护生业火”。
“父亲!”
萨蒂笑着跑过来,将青铜鼎递到达刹面前。
“这是我和大天炼的护生业火,能和圣火的灵气融合,就算有怨丝靠近,也能立刻净化。”
湿婆跟在后面,腕间的伐苏基蛇鳞轻轻吐信,目光落在祭台的主祭位上,看到空着的位置旁写着自己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暖意:
“马祭的准备,还顺利吗?”
达刹看着青铜鼎里的业火,又看了看湿婆,突然觉得之前的犹豫很可笑。
萨蒂和湿婆为护生做了这么多,他却因为几个旧执念者的话动摇。
他伸手拿起青铜鼎,将鼎里的业火倒进圣火台的凹槽里,业火刚接触凹槽,就和圣火的琉璃光缠在一起,泛出温暖的金红色。
“顺利。”
达刹笑着点头,指了指空着的主祭位,“就等湿婆世尊那天来主祭业火了。”
湿婆刚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迦罗的声音:“盟主!您不能这么做!”
众人转头望去,迦罗带着几个祭司快步走来,手里举着一卷《吠陀》残页,脸色难看:
“盟主,您忘了创世初的秩序了吗?主祭位只能由生主坐!
湿婆世尊是副盟主没错,可他不是生主,也不是婆罗门,上主祭位不合规矩!”
“规矩是用来护灵脉的,不是用来束缚护生的。”
萨蒂上前一步,腕间的蛇鳞亮了起来,“迦罗祭司,昔日时您也在场,大天用业火救过灵苗田,他的火是护生的火,为什么不能主祭?”
迦罗冷笑一声,看向湿婆:
“萨蒂姑娘,我敬重您是萨克蒂转世,可湿婆世尊毕竟是‘破戒者’。
他不遵守种姓秩序,不供奉《吠陀》,这样的人主祭,会让其他生主笑话我们护生佛盟不懂规矩!”
湿婆的眼神冷了下来,腕间的伐苏基蛇鳞绷得紧紧的,却没说话。
他知道现在不能动怒,否则会给迦罗留下“毁灭之神果然暴躁”的话柄,反而不利于马祭。
达刹看着迦罗,胸口的琉璃莲又开始泛黑,这次的黑比之前更浓。
他刚要开口反驳,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弥生的声音:
“迦罗祭司,‘规矩’的本质,是让生灵更好地活着,不是让活着的生灵被规矩束缚。”
弥生从灵苗田的方向走来,手里的法源净世琉璃钵泛着淡金,钵底映出迦罗身后的景象。
“弥生世尊!”迦罗看到弥生,脸色微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灵苗的长势。”
弥生笑着走到达刹身边,钵底的光轻轻扫过达刹的胸口,琉璃莲上的淡黑瞬间消失,“达刹,你的旧执念余波,又被人引动了。”
达刹一愣,才明白刚才胸口的不适不是错觉是迦罗身上的黑丝,在悄悄引动他的旧执念!
他看向迦罗,眼神变得严肃:“迦罗,你身上……有梵天的怨丝气息。”
迦罗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捂住衣摆:“盟主您胡说!我怎么会有梵天的怨丝!”
“不是你主动带的,是有人附在你身上的。”
弥生的钵底光再次亮起,映出迦罗身后的黑丝源头。
那丝黑从须弥山的方向延伸过来,像一根细不可见的线,连在迦罗的身上,“是梵天邪念的残魂。
他的本命怨丝被净化,却留下了一缕残魂,藏在须弥山的灵脉缝隙里,现在他想借你的旧执念,搅乱马祭。”
迦罗的身体开始发抖,他终于想起三天前的事。
那天他去须弥山祭拜,回来后就总觉得心里烦躁,总想着“旧秩序”“生主权威”,原来不是自己的念头,是梵天残魂在影响他!
“我……我不是故意的!”
迦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世尊,盟主,我真的不知道残魂附在我身上了!我不该反对湿婆世尊主祭,不该提旧秩序!”
达刹看着跪在地上的迦罗,突然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扶起来:
“起来吧。你也是被残魂影响,不是故意的。
梵天邪念是父神梵天的邪念所化,连父神梵天他自己都无法插手,解决不了。
更何况你呢。
以后……别再被旧执念困住了。”
迦罗用力点头,眼泪掉了下来:“盟主放心,我以后一定跟着您护灵脉,再也不想旧秩序了!”
萨蒂看着这一幕,笑着对湿婆说:“你看,只要说清楚,大家还是能放下执念的。”
湿婆点头,眼底的冷意散去,看向弥生:“梵天邪念的残魂,会不会还附在其他人身上?”
“会。”
弥生的钵底光暗了下来,
“残魂很狡猾,不会只附在一个人身上。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要多留意灵脉的动静,尤其是护生佛盟的理事。
残魂肯定还会找其他人,想搅乱马祭。”
达刹握紧手里的灵脉玉佩,胸口的琉璃莲重新变得纯净:
“我会的。马祭是护生佛盟的第一次大典,绝不能让残魂破坏。”
太阳慢慢升高,晨雾散去,灵苗田的金光更盛了。
孩子们还在唱着护生的短咒,娑罗鸟落在祭台的栏杆上,看着眼前的众人,发出清脆的叫声。
萨蒂看着父亲坚定的眼神,看着湿婆温暖的笑容,看着弥生从容的模样,突然觉得就算残魂再狡猾。
只要大家都守住护生的初心,马祭一定会顺利,“护生无界”的理念,也一定会传遍三界。
可她没看到,弥生转身时,钵底的光里,那缕来自须弥山的黑丝,又悄悄缠上了另一个人的衣摆。
那是俱毗罗的弟弟,他站在灵苗田的边缘,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旧的生主令牌。
恒河的灵脉水慢慢流淌,映出祭台的影子,也映出水面下那缕越来越浓的暗潮。
梵天邪念的残魂,还没放弃搅乱马祭的念头,而这场围绕护生马祭的暗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