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河的四色水光顺着觉悟崖的石阶蜿蜒而下,与乳海的碧色浪潮在业力池交汇。
池边新种下的灵苗嫩芽正舒展叶片,每一片都沾着梵天泪化作的星雨,在晨光中泛着细碎的金光。
首木蹲在苗旁,用灵木矛轻轻拨开土壤。
矛尖的业火虽已恢复,却比之前柔和许多,触到灵苗根须时,竟自动化作暖融融的光粒。
“奇怪,矛上的火怎么变温了?”
首木挠挠头,指尖刚碰到光粒,突然听见地下传来细微的震动。
他猛地抬头,只见觉悟崖的石板缝隙里,钻出一缕极淡的黑雾,刚触到灵苗的金光,就像遇水的墨汁般散开,却在石板上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黑色纹路。
“这是……”
弥生的菩提子念珠突然轻颤,十二颗珠子悬浮而起,映出恒河、乳海、天宫的灵脉图谱。
图谱上,原本流畅的灵气脉络里,出现了无数细小的黑色节点,像串在丝线上的墨珠,正缓慢地吞噬着灵气。
“是乳海本源执念的余波。”
护生祭祀的贝叶本自动翻开,《护生因果续章》的文字在页面上跳动,
“梵天泪净化了因果链,却没彻底抹去执念的根,它们藏在灵脉最细的分支里,像种子一样在等机会。”
婆罗摩抱着重新焕发生机的灵苗跑过来,苗尖的四色花突然转向恒河方向,花瓣微微合拢:
“灵果说,恒河上游的灵脉不对劲,有东西在吸灵苗的灵气!”
众人顺着灵苗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见恒河上游的水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灰雾。
雾气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黑影在游动,靠近岸边的灵果苗,叶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黄、卷曲。
“是那些被净化的阿修罗残魂?”
首木立刻举起灵木矛,却被弥生按住手臂。
“不是残魂,是执念的具象化。”弥生的青铜钵浮到半空,钵底的法源水映出黑影的真身,那是无数个“未完成的执念”:
有婆罗门未完成的祭祀祷文,有刹帝利未打赢的战争,有首陀罗未说出口的委屈,它们被梵天泪打散后,竟附着在灵脉上,靠吞噬灵气维持形态。
湿婆的蛇形项链“伐苏基”突然从崖边窜出,蛇信吐着金芒,刺破灰雾:
“这些是‘无明的碎片’,比完整的执念更麻烦。
它们没有实体,却能钻进众生的心里,放大最细微的不满。”
话音刚落,岸边传来争吵声。
几个婆罗门祭司正围着一个首陀罗农夫,指着变黄的灵果苗怒斥:
“肯定是你浇水时动了手脚!低种姓的人碰过的灵苗,都会染上晦气!”
农夫涨红了脸,手里的水瓢重重砸在地上:“明明是雾的问题,凭什么怪我!”
争吵声中,灰雾里的黑影突然加速游动,朝着人群的方向飘去。
首木刚要上前阻拦,婆罗摩突然将灵苗抛向空中,苗根的四色光化作一张光网,将黑影罩在里面。
光网中,黑影开始扭曲、变形,竟映出农夫小时候帮婆罗门祭司捡灵果的画面。
那是他藏在心底的温暖记忆,此刻正与执念对抗。
“灵果说,执念怕的不是力量,是被遗忘的温暖!”
婆罗摩的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只要想起那些一起护生的日子,这些碎片就会变软!”
弥生立刻双手结印,诵起《静心》经文:
“心如定者,观若至水……润化万生,衍造众灵。”
十二颗菩提子念珠顺着经文的韵律转动,将恒河两岸的护生记忆汇聚成光:
有农夫帮祭司修灵苗栅栏,有祭司教农夫认灵脉符文,有孩子们一起在灵苗下分享灵果……这些记忆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光网。
光点触到黑影的瞬间,灰雾开始消散,黑影渐渐变得透明。
那个“首陀罗的委屈”黑影,在看到农夫与祭司协作的记忆时,竟化作一滴透明的水珠,滴落在灵苗的根部。
灵苗的叶片,瞬间恢复了翠绿。
“原来如此,执念的碎片,也能被记忆转化。”
护生祭祀的贝叶本上,自动记录下这一幕,
“不是消灭它们,是让它们回到该去的地方,成为众生成长的养分,而非毁灭的工具。”
就在灰雾即将彻底消散时,须弥山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钟鸣。
众人抬头,只见须弥山巅的天宫方向,升起一缕金色的光。
那是梵天的创世莲台发出的光芒,此刻竟泛着极淡的黑色纹路,与灵脉上的节点遥相呼应。
“梵天的莲台……”
湿婆的声音带着凝重,
“看来,本源执念不仅藏在灵脉里,还影响到了创世的根基。”
弥生的菩提子念珠突然停止转动,十二颗珠子同时指向须弥山:
“梵天泪净化了三界的业力,却没净化创世时的‘初心执念’。
他始终在纠结,种姓制度到底是对是错,这份纠结,正在让莲台产生裂痕。”
护生祭祀的贝叶本突然剧烈震颤,页面上的《护生因果续章》开始自动改写,新增的文字泛着金光:
“创世之执,非独梵天有;众生之念,亦非皆为恶。唯以护生为桥,连初心与当下,方破无明之局。”
弥生望着须弥山巅的金光,青铜钵中的法源水开始沸腾。
他知道,湿婆说的“真正考验”,不是来自乳海的执念,也不是灵脉的碎片,而是创世者自身的纠结。
梵天若不能放下对“种姓秩序”的执念,三界的平衡,终究只是暂时的。
觉悟崖的灵苗巨树再次晃动,根系顺着灵脉延伸,朝着须弥山的方向生长。
树顶的四色花,第一次朝着天宫的方向绽放,花瓣上的光,与梵天莲台的金光,在虚空中连成一道细线。
“该去见见梵天了。”
弥生握紧重新凝聚的菩提子念珠,每一颗都闪耀着梵天泪与护生记忆的光芒,
“不是为了说服他,是为了让他看看,众生自己选择的‘护生平等’,到底是什么样子。”
首木扛起灵木矛,矛尖的业火与灵苗的光交织在一起:
“我跟你去!倒要看看,创世神的执念,是不是比阿修罗的嗔毒还难破!”
婆罗摩抱着灵苗,小短腿跑得飞快:“灵果说,梵天的莲台里,也藏着温暖的记忆,我们一起帮他找出来!”
三人的身影顺着灵脉的方向,朝着须弥山走去。
恒河的水面上,灰雾彻底消散,灵果苗重新焕发生机;
远处的天宫里,梵天的创世莲台轻轻震颤,黑色的纹路,似乎在光的映照下,淡了一丝。
而在乳海的最深处,那枚重组的普鲁沙石碑,正静静地躺在黑暗中。
石碑上的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眼瞳里映出的,是弥生一行人的背影,以及那道连接着觉悟崖与天宫的四色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