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力池的风裹着腥甜的嗔毒味,吹得人胸口发闷。
队伍站在峡谷尽头的崖边,往下望去,那片黑绿色的池水像块巨大的脏玉,池面泛着诡异的涟漪,每圈涟漪里都映着不同的画面。
的是阿修罗厮杀的场景,有的是人类因种姓争斗的模样,还有的是草木枯萎的惨状,看得人心里发沉。
“池中央那个人……”
毗耶娑的声音发颤,祭祀杖往崖边的石头上一撑,“他的法衣……是‘暗黑祭司’的款式!
经卷里说,暗黑祭司是吠陀时代的叛徒,他们把《吠陀》的净化咒改成了嗔毒咒,还把自己的灵气和业力池绑在一起,靠吸食嗔毒活下去!”
弥生的菩提子戒指烫得厉害,戒指纹路映出那人的侧脸,高鼻梁,薄嘴唇,左额角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和毗耶娑描述的“当年叛逃的同门师兄——鸠摩罗”一模一样。
“鸠摩罗?”
婆罗提的拐杖也颤了颤,“你是说,当年和你一起学经,后来因为坚持‘种姓至上’被逐出经藏殿的鸠摩罗?
他居然成了暗黑祭司?”
毗耶娑点点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是他!当年他说‘只有婆罗门才能掌控《吠陀》,其他人都该当奴隶’,被梵天罚去守雪山,没想到他居然跑到这里,和业力池绑在了一起……”
话音刚落,池中央的鸠摩罗突然抬起头,眼睛是浑浊的黑绿色,像业力池的水。他笑了,声音顺着风飘上来,带着诡异的回声:
“毗耶娑,婆罗提,好久不见啊。还有弥生世尊——久仰你的‘和合之灵’,今日倒要看看,这破玩意儿能不能破我的业力幻境。”
他抬手一挥,业力池的水突然翻涌起来,无数道水箭朝着队伍射过来。
伐楼拿骑着水蛇冲在最前面,水蛇的尾巴一卷,在队伍面前凝成一道水墙,水箭撞在墙上,立刻化成黑雾,散在风里。
“别以为这点小把戏就能拦住我们!”因陀罗的雷鞭“唰”地抽向池中央,紫电在半空炸成雷网,朝着鸠摩罗罩过去。
可雷网刚碰到池面,就被池里的业力丝缠住,慢慢变成了黑紫色,失去了力量。
“没用的。”鸠摩罗笑着说,“我的灵气和业力池连在一起,这里的嗔毒就是我的力量,你们的攻击越强,我的力量就越足。倒是你们——”
他看向阿宁和首芽,眼神里满是恶意,“这些小娃娃,要是掉进我的幻境,怕是会永远困在里面,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又抬手一挥,业力池的水突然漫上来,形成一道水幕,水幕里映出草木园的画面。
灵果田的灵果都蔫了,娑罗树的叶子掉光了,阿宁的双生灵果变成了黑色,首芽的娑罗叶也枯了。
“灵果田!”
阿宁急得跳起来,抱着灵果就要往池边冲,“我的灵果田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要回去救它们!”
“阿宁,别去!”
弥生拉住他,禅杖往地上一拄,金钵里泛出金光,“这是幻境!是鸠摩罗用业力做的假画面,不是真的!”
可阿宁哪里听得进去,灵果的光也跟着慌了,金绿光忽明忽暗:
“是真的!灵果也感应到了!它说灵果田的灵气在消失!”
首芽也盯着水幕,小脸蛋白了:“草木……草木也在喊救命!它们说灵果田的根须都被嗔毒染黑了……”
鸠摩罗笑得更得意了:
“看看,这就是小孩子的弱点,心里越在乎什么,幻境就越真实。再等等,你们都会看到自己最害怕的东西,然后永远困在这里……”
阿草突然拽住阿宁的胳膊,把一个娑罗花蜜糕塞进他手里:
“阿宁,你吃一口!这是我们早上刚做的,甜丝丝的,灵果田的灵果要是真蔫了,怎么会有这么甜的花蜜?”
阿宁咬了一口花蜜糕,甜香在嘴里散开,灵果的光也稳了些。
他看着手里的灵果,又看了看水幕里的假灵果田,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我的灵果是双生的,就算蔫了,也不会变成黑色!这是假的!”
首芽也被阿草塞了一块花蜜糕,她咬了一口,突然想起什么,从布兜里掏出一片晒干的娑罗叶:
“草木说,真的草木灵气是暖的,假的是冷的!水幕里的草木灵气是冷的,是假的!”
鸠摩罗的笑容僵了僵,又抬手一挥,水幕里的画面变成了天宫。
梵天的创世莲台黑了,天宫的灵脉也被嗔毒染了,因陀罗的雷云战车掉在地上,雷鞭也断了。
“天宫!”因陀罗的眼睛红了,雷鞭在手里握得咯咯响,“本天帝的战车!本天帝的雷鞭!鸠摩罗,你敢毁天宫,本天帝跟你拼了!”
“因陀罗,冷静!”
弥生拉住他,禅杖上的银杏叶化石泛出绿光,照在水幕上,水幕里的画面立刻晃了晃,露出了破绽。
天宫的地砖颜色不对,梵天的四首少了一首,“这是幻境!你仔细看,天宫的地砖是金色的,可水幕里的是黑的;梵天有四首,水幕里的只有三首,是假的!”
因陀罗仔细一看,果然发现了破绽,气得雷鞭直冒烟:
“好个鸠摩罗!居然用假天宫骗本天帝!看本天帝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鸠摩罗的脸色沉了沉,这次他没有再挥手,而是让业力池的水慢慢漫到崖边,池里的嗔毒蛇也跟着爬上来,围着队伍嘶嘶叫着。
“看来,得让你们亲身体验一下幻境的滋味了。”
他说,“毗耶娑,你不是一直觉得‘种姓至上’吗?
我让你看看,要是婆罗门真的掌控一切,人类会变成什么样;
婆罗提,你不是想让种姓平等吗?我让你看看,没有种姓,人类会有多混乱;
弥生,你不是想护生吗?我让你看看,你的‘和合之灵’,最终会让所有人都死在嗔毒里!”
他话音刚落,业力池的水突然涌上来,把整个队伍都裹了进去。
弥生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芜的土地上,周围的草木都枯了,恒河的水是黑的,远处的草木园也变成了废墟。
“这是……”弥生皱起眉头,禅杖往地上一拄,却发现杖顶的银杏叶化石变暗了,菩提子戒指也不烫了。
“弥生世尊,别白费力气了。”鸠摩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里是你的幻境——你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和合之灵’失败,所有人都死在嗔毒里。你看,”
他指着废墟里的身影,“那是阿宁,那是首芽,那是因陀罗和伐楼拿,他们都死了,因为你的‘和合之灵’不够强,保护不了他们。”
弥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阿宁、首芽他们的身影,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废墟里,身上盖着枯树叶。
他的心脏一紧,刚要冲过去,却突然想起阿宁吃花蜜糕时的甜,想起首芽分辨幻境时的坚定,想起因陀罗虽然傲娇却始终护着大家的模样。
“不对。”弥生握紧禅杖,“我的‘和合之灵’,从来不是靠我一个人强不强,而是靠大家一起。
阿宁会用灵果发光,首芽会和草木沟通,因陀罗会用雷鞭挡危险,伐楼拿会用水灵气护大家,婆罗提和毗耶娑会用经卷找办法,阿草和婆罗衍会用草药和贝叶本帮忙。
我们从来不是一个人,所以你的幻境,是假的!”
他举起禅杖,大喊一声:“大家,醒醒!这是幻境!我们一起用和合灵气,破了它!”
话音刚落,周围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宁的喊叫声,首芽的呼唤声,因陀罗的怒吼声,还有婆罗提和毗耶娑的诵经声。弥生的禅杖突然亮了起来,银杏叶化石的绿光越来越强,周围的废墟开始晃动,枯草木也慢慢变绿。
他看到阿宁抱着灵果,灵果的金绿光冲破了幻境的束缚;看到首芽手里的娑罗叶长出了新叶,周围的草木都跟着冒芽;看到因陀罗的雷鞭重新变成紫色,劈碎了幻境的黑雾;
看到伐楼拿的水蛇吐出水灵气,净化着幻境的嗔毒;看到婆罗提和毗耶娑的经卷泛出金光,和大家的灵气聚在一起。
“不!不可能!”鸠摩罗的声音变得尖利,“你们怎么可能破我的幻境?我的业力池……我的力量……”
弥生没有理他,对着大家喊:
“一起用和合灵气,射向业力池的中心!鸠摩罗和池绑在一起,净化了池,就能打败他!”
“好!”所有人的声音都聚在一起。
阿宁的灵果金绿光、
首芽的草木绿灵气、
因陀罗的雷紫灵气、
伐楼拿的水蓝灵气、
婆罗提和毗耶娑的经卷金灵气、
阿草和婆罗衍的暖黄灵气,还有弥生禅杖的银杏绿灵气,
一起聚成一道巨大的光柱,比上次打败嗔毒巨兽时的光柱更亮、更暖,光柱里还缠着嫩绿的草木根须,带着娑罗花的甜香。
“射!”
光柱对着业力池的中心射过去,池里的水剧烈翻涌起来,黑色的水慢慢变清,嗔毒雾也散了,池边的嗔毒蛇要么变成了普通的蛇,要么钻进了土里,不见了踪影。
池中央的鸠摩罗发出一声惨叫,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后散成了一缕缕白烟,被风带着,飘向了远处的雪山。
他消失前,留下了一句话,声音里满是悔恨:“毗耶娑……别像我一样……守着执念……毁了自己……”
业力池的水彻底变清了,变成了淡蓝色,像恒河的水一样,池面泛着温和的光,周围的草木也慢慢变绿,长出了新叶。
众人从幻境里出来,都累得坐在地上。阿宁抱着灵果,灵果的金绿光又变得明亮起来:
“太好了!灵果田没事!灵果说,草木园的娑罗树还在结甜果子!”
首芽也笑着,手里的娑罗叶长出了新的嫩芽:“草木说,业力池的水变清了,它们以后可以在这里扎根,结出的果子会更甜!”
毗耶娑看着变清的业力池,眼里满是感慨:“鸠摩罗……要是当年他没那么固执,要是他能看到现在的草木园,看到我们一起护灵脉,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弥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去的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
你能放下执念,和我们一起净化业力池,就是对他最好的告慰。”
因陀罗靠在雷云上,喘着气,却还是嘴硬:
“哼,本天帝就说,再厉害的幻境,也挡不住本天帝的雷鞭!还有你们的和合灵气,勉强……勉强有点用。”
阿草递给他一块娑罗花蜜糕:“因陀罗大神,你吃块糕补补灵气吧。
这是最后一块了,甜丝丝的,很好吃。”
因陀罗接过糕,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却还是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嗯……还行吧,比天宫的甘露差一点。”
风穿过嗔毒峡谷,带着业力池的清水味和娑罗花的甜香。
队伍坐在崖边,看着变清的业力池,看着周围慢慢变绿的草木,心里都暖暖的。
弥生知道,净化业力池不是结束,以后还会有新的挑战,新的危险。
但只要他们还在一起,只要“和合之灵”的心意还在,只要他们还能一起分享甜果子、一起面对危险,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夕阳西下,业力池的水面映着金色的光,像铺了一层碎金。
队伍站起来,往草木园的方向走去,他们的影子在夕阳里拉得长长的,紧紧靠在一起,像一棵扎根在土地上的娑罗树,根连着根,叶挨着叶,一起走向充满希望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