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平安随手抓起一把果干丢入嘴中,不以为然:“何必大惊小怪?不过是失窃而已,何必兴师动众?”
文莲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是无知,若是珍宝失窃,岂能等闲视之?你以为谁都能像你这样漠不关心。”
韩平安自豪地冷笑:“那自然,我什么样的珍宝没见识过。”
“真是皮痒了吗?”
两人随即斗起嘴来。
大圆本在角落里静心打坐,却被他们的嘈杂声扰得头痛,忍不住大声斥责:“你们俩这是在争吵些什么?真是扰人清静!出去吵去!”
文莲不服气地瞪大了眼睛,反唇相讥:“你这和尚叫什么叫?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韩平安立刻帮腔:“就是,霸霸还没开口,你算什么东西。”
文莲一巴掌拍向韩平安的后脑勺:“我和秃驴说话,你多什么嘴?”
“你这个小矮子,敢叫我秃驴?看我不揍你!”
“哟,你还想动手?来啊,看我不放小蜘蛛把你吓个半死!”
韩平安推开两人,气急败坏地说:“你们这是做什么?欺负我手无缚鸡之力吗?我可是有师叔庇护的!”
大圆和文莲一同向他投去愤怒的目光:
“做梦去吧!小师叔才不会庇护你!”
“别做梦了!小八最爱的是我!”
三人争论不休,苏晏如手摇折扇,无奈地叹息一声,将他们的喧嚣声置于不顾。
不过短短一刻钟,窗外已有三队巡逻兵马依次走过。
正当文莲三人争论得面红耳赤之际,窗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苏晏如抬头眺望,只见萨达王策马飞驰而来。
他身着战甲,面色凝重,直奔城门而来,至城楼下翻身而下,迅速步入了审查出城人员的帐篷。
城楼下的人群顿时一阵骚动。
不久,帐篷中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守城士兵们却面不改色,显然这样的情形他们已司空见惯。
惨叫声持续了片刻,苏晏如便目睹了两名士兵抬出一个血迹斑斑、昏迷不醒的男子,显然遭受了严酷的刑罚。
排队待出的百姓见状纷纷缩颈,有些人甚至吓得后退,不敢再提出城之念。
然而他们方一退步,严密监视着人群的官兵便上前将意图离去之人捉回帐篷。
不多时,帐篷内再次传来惨叫与求饶之声,等到再次被抬出时,那人已是意识全无。
从帐篷中被拖出的人被直接扔上板车,送往监牢的方向。
城楼下的抱怨声逐渐消散,众人只得提心吊胆地继续排队等待。
王珍珍轻啜一口茶,低语:“萨达王如此行事……是否过于残忍?”
苏晏如手中的扇子轻轻一顿,转过头望向她。
此时韩平安也停止了争执,附和道:“确实,他权势虽大,但也不能因私失而滥用刑罚于百姓。”
文莲与大圆虽未出声,但紧蹙的眉头却表明了他们对萨达王此举的不满。
苏晏如看了一眼街上的商贩和行人,他们都在交头接耳,脸上明显带着不满。
她手中的扇子紧握,双唇紧抿,目光转向城楼下的帐篷。
直到夜幕低垂,她方才与众人一道离开茶楼,返回百户所。
遣走文莲等人后,苏晏如便寻访释朝雪。
释朝雪刚自外归来,闻知苏晏如相邀,急步赶往后院,于湖畔小亭中与苏晏如相会。
苏晏如轻摇扇子,凝望湖边嬉戏的小白蛇,亭内烛光昏暗,她的容颜亦隐约莫辨。
“霸小姐,有何指示?”
释朝雪趋步至苏晏如面前。
“释总旗,请坐,我确有几事欲向你咨询。”
“但问无妨。”
释朝雪对苏晏如的态度较之昨日更为恭谨,因她今晨收到一封京城来信,乃沈述白大人亲笔所书。
她当时激动得险些泪下,满怀感激拆开信件,却发现其中仅有一言——
“霸霸如我亲临,务必善待。”
区区数字,已足以显见大人对霸小姐的看重。
得益于霸小姐,她多年勤劳终得大人记起,自己这微末之身,怎能不对霸小姐更加敬重?
晚风轻拂,释朝雪望向苏晏如那在烛光下明暗交错的容颜,依稀可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药香。
忽听苏晏如开口:“释总旗,我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你尽可放心,我所托非但非犯上之举,更不会对锦衣卫造成危害。”
释朝雪认真地看着苏晏如:“霸小姐请吩咐。”
释朝雪目光诚挚地望向苏晏如:“霸小姐,请下达指令。”
苏晏如轻轻一挥手,释朝雪微微一怔,随即趋前倾听。
在听完苏晏如的吩咐后,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苏晏如询问道:“有何不妥,释总旗认为此事难办吗?”
释朝雪连声否定:“哪里,我这就着手安排。”
言罢,她起身对苏晏如一礼,旋即告退。
苏晏如独坐在小亭之外,片刻后,她将正在嬉戏的暖暖抱起,悄无声息地融入夜幕之中。
她并未返回居所,而是隐匿于黑暗之中。
当暗中跟随的护卫迷失方向时,她已经远离了百户所的范围。
夜色的遮掩下,她潜入了萨达王府。
不料王府的防备远超她的预估,刚一翻越院墙便被察觉。
苏晏如面对着将她团团围住的人群,无可奈何地叹息。
幸而领头之人识得她。
“小月儿,你怎的还是这般喜爱夜闯他人的墙头?”
此人是萨达王的副将,年纪与她的舅舅相仿。
苏晏如尴尬地一笑:“这……我来看看外公,他老人家可已安寝?”
副将叹了一口气:“王爷还在书房,我领你去。”
“有劳塔杆叔叔了。”
“你呀,今后莫要再擅闯王府。墙内外都布满了机关陷阱,若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是是是,都听塔杆叔叔的。”
“这几年你究竟游历了哪些地方?王爷屡次向京城寄信却石沉大海,我们便猜测你必定不在京城。”
苏晏如微笑着回答:“这几年的确游历了不少地方。”
两人交谈之间,转眼便抵达了书房。
苏晏如瞥见窗户上外公的身影,耳畔还伴随着一声压抑的咳嗽。
她站在门外微微蹙眉,向塔杆询问:“外公最近休息得不太好么?”
塔杆低声叹息:“你进去劝劝王爷吧,无论如何繁忙,也该适当休息。”
苏晏如点头,此时书房中传来了外公宏亮的声音:“在外头让蚊子饱餐吗?还不赶紧进来。”
语气中带着笑意,显然已猜到来者是谁。
苏晏如也跟着笑了,轻步走上台阶,推开了书房的门。
外公坐在书桌后,见到苏晏如,严肃的面容上绽放出笑容。
“哼,是不是翻墙进来的?”萨达王戏谑地问。
苏晏如顽皮地吐了吐舌头:“外公真是慧眼如炬。”
作为唯一的孙女,她在外公面前从不掩饰自己的俏皮。
毕竟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孩,外公对她疼爱有加,而她亦对外公充满敬意。
萨达王朗声笑了两下:“过来坐下,别站着。今天上午为何匆匆离去,不是让你住在府上吗?”
苏晏如略显无奈:“我已经说过了,这次是与朋友同来,不便暴露身份。下次我一定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