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这机灵鬼,跟你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嘴上说得天花乱坠,下次又不知何时能来。”
萨达王从书桌后走来,坐在苏晏如身边:“既然不在此居住,这么晚了,总不会只是来陪我聊天吧?”
尽管依旧笑着,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严肃:“丫头,你是否已有所察觉?”
苏晏如点了点头。
萨达王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啊你,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苏晏如轻声询问:“那么外公丢失的,是兵符,还是军事部署图?”
萨达王沉痛地叹息:“是兵符。”
苏晏如心中一震:“是如何遗失的?”
萨达王指向适才他们所坐的书桌后的屏风:“那里暗藏一间密室,不知那白衣人是如何察觉的。密室一旦开启,我的居室内便会有所动静,等我匆忙赶来,正撞见他要离去。”
苏晏如蹙紧了眉头:“外公与他交手了吗?”
萨达王点了点头。
苏晏如立即拉过他的手腕诊脉,面色随之一沉。
“外公您实在太过草率了!身负内伤却还不知休息,这已伤及肺腑,岂能儿戏?”
见苏晏如严肃的神色,萨达王哈哈大笑,但笑声未落便又咳嗽起来。
苏晏如赶忙起身为他抚背:“有舅舅他们照看,您大可不必如此操劳。我为您开几剂药,您好好休养几天。”
萨达王止咳后,苏晏如递上一杯清茶为他润喉:“还是我家小月儿最知我心,若能常伴左右,便无他求了。”
苏晏如眼中闪过一丝湿润,转身一边执笔开具药方,一边低语:“您这是想什么呢?常伴左右,我难道就不要嫁人了吗?”
萨达王笑出声来:“好吧,只要你不是嫁给那个沈述白,我绝不阻拦。”
苏晏如嘴角微微一抽。
还是不要提那个傻瓜了。
“外公,您可知晓掌握兵符之地,有哪些人知晓其所在?”苏晏如询问。
萨达王的面色立刻变得凝重:“除我之外,无人知晓。”
然而,即便如此,那名白衣人依旧寻得其所。
苏晏如开具完药方后交予萨达王,稍作犹豫,终是将自己自逃婚以来所经历的一切,尤其是关于那名白衣人的种种详情,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外公。
萨达王听着,身姿逐渐挺拔,面色愈发沉重。
“依你所言,那白衣人应是陵王旧部。”
苏晏如颔首:“且在那晚与我交谈时,他提及了陵王府中其他无辜之人。我推测,他或许并非仅仅为陵王复仇,而是为了王府中的某一特定人。”
萨达王凝视着苏晏如:“那么,你是否已有所怀疑?”
苏晏如轻咬唇瓣:“也称不上怀疑,只是觉得此人与我素识的某人颇为相似。”
“不妨一一道来。”
“此人外公或许未曾听闻,他名唤顾畅。数年前我在陵王府暂住时,与他相识,他和世子聪交好,然而自陵王府变故后,他便销声匿迹。”
萨达王眉头紧锁:“顾畅此人,我确有所闻。”
苏晏如略感惊讶——外公竟然知道?
难道顾畅的名声已经传得如此之远?
旋即,萨达王继续说道:“几年前,世子聪曾至此地游玩,在我府上逗留数日,那时他身边便跟着一位名叫顾畅的年轻人。”
“他们两人关系很好,一起游山玩水、吟诗作对。我对那个年轻人印象也不错,但是,他根本不会武功啊。”
陵王世子金聪是金羌氏的儿子,而金羌氏是萨达王的亲妹妹,按辈分世子聪该叫萨达王一声舅舅。
苏晏如皱眉:“不会武功?”
这不对啊。
当年她和母亲在蜀地住过很长时间,跟世子聪和顾畅都认识,那时候顾畅的武功明明很厉害。
萨达王肯定地说:“是啊,当时世子聪来这里是冬天,他带来的那个年轻人身体弱,受不了草原的寒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屋里。”
看着苏晏如皱眉思索的样子,萨达王又说:“也许是后来出了什么意外失去了武功。不过,那个白衣人应该不是顾畅。”
苏晏如看向外公:“为什么这么说?”
萨达王仔细回想:“我和他交手时掀掉了他的斗笠,他虽然蒙着半张脸,但我看到了他的眼睛。顾畅眼角有颗痣,而那个白衣人没有。”
苏晏如轻轻摇着扇子:“那可能是我多想了。”
看来白衣人另有其人。
萨达王强压下要涌上来的咳嗽:“兵符丢失事关重大,我还没向你父皇禀报,但这件事也瞒不了多久。”
到时候恐怕免不了要被问罪。
苏晏如蹙眉:“玉峰府现在戒备森严,那白衣人应该还没离开。我们把他找出来就是了,外公不用太担心。”
萨达王看向苏晏如:“小月儿有什么办法吗?”
苏晏如摇头:“办法暂时还没有,但可以让锦衣卫帮忙,这样能快一些……”
她话还没说完,萨达王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我才不屑于求助锦衣卫之力!哼,我与他们水火不容!
苏晏如看着他愤愤不平的模样,感到十分无奈:“外公,此刻并非使性子的时机。待此事了结之后,我自会请沈述白亲自向您致歉。”
萨达王轻蔑地撇了撇嘴:“我岂会放在心上!总之,我对那混小子没半点好感。”
话音未落,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盯着苏晏如追问:“你何时与沈述白变得如此熟络了?”
适才听她叙述这段日子的遭遇,似乎沈述白总是如影随形。
苏晏如眼帘微颤:“也……并未太过熟络。”
萨达王微眯双眼,审视着她:“真的吗?我总觉得你们之间有些蹊跷。”
苏晏如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怎么可能!若有异样,我又怎会设法让他解除婚约?”
萨达王扬了扬眉:“你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吗?”
苏晏如点了点头:“父皇已经颁下圣旨。”
她面上带着笑容,心中却早已将沈述白责骂了个遍。
这个傻瓜!
活该找不到妻子!
萨达王立刻笑逐颜开:“太好了!你父皇终于明智了一次。那沈述白算什么佳偶?哼,我们草原上随随便便挑一个都胜过他。他不过容貌尚可,但如今单靠脸蛋能解决温饱吗?男子汉还得靠真材实料!”
苏晏如嘴角微微抽动:“外公所言极是。我明白您对锦衣卫的偏见,但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差遣他们。待寻回兵符,再与他们清算旧账不迟。”
萨达王沉吟片刻,认同了这番话,遂点头应允:“既然如此……便依你之见。只是这事情必须秘而不宣,绝不能让锦衣卫过多涉猎。”
苏晏如郑重点头:“我悉数领会。”
萨达王气息起伏,咳嗽连连,苏晏如轻柔地为他抚背:“寻找兵符一事,有我及诸位舅舅操持,外公您只需安心休养。”
“嗯,一切听从你的安排。”
为了确保外公能够充分休息,苏晏如并未多做逗留,便由塔杆陪同离开了王府。
归抵百户所,众人已沉浸在梦乡,苏晏如草草洗漱,随后也安寝。
翌日晨曦微露,苏晏如便早早醒来,隐约听到院子里有人交谈。
整理完毕,她推门而出,只见王珍珍与释朝雪立于院中。
二人见苏晏如现身,立刻施礼。
“霸小姐,昨日您交代的任务,我已遣人办理。”释朝雪禀报。
苏晏如边打哈欠边懒洋洋地伸展身体:“知道了,你辛苦了。”
稍作停顿,她接着问:“我家大人的来信可曾见到?”
释朝雪摇头以示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