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兽潮中心,空气中的魔气便越是浓郁。那股充满堕落、混乱与毁灭的气息,甚至让灵气都变得粘滞、污浊。放眼望去,山林间烟尘滚滚,无数双眼赤红、周身缠绕黑气的妖兽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冲击、撕咬着一切生灵。其中不乏四级、甚至隐约触摸到五级门槛的强大妖兽!
修士的惨叫声、术法的爆鸣声、妖兽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末日般的景象。一些落霞山的修士组成战阵,艰难地抵挡着,但防线已是岌岌可危。
叶青三人隐匿在一处山崖上,俯瞰着下方的混乱战场。即便是实力大进的他们,面对如此规模的疯狂兽潮,也感到一阵心悸。
“这魔气……在侵蚀地脉灵气,催化妖兽凶性!”林婉清脸色发白,她精通阵法,对天地灵气的流动最为敏感,能清晰地感觉到大地灵脉正在被那诡异的魔气污染。
陆锦紧握着他新炼制的冰魄针,声音沉重:“不仅仅是催化,更像是一种……强制性的扭曲和奴役!这些妖兽的神魂已被污染,只剩下杀戮本能。”
叶青沉默不语,他的星瞳穿透魔气与烟尘,看到了更多。在那兽潮的后方,隐约有几道身披黑袍、气息与山河会成员相似的身影,正在操控着几面绘制着扭曲星辰图案的黑色幡旗,源源不断地将魔气注入大地,引导着兽潮的冲击方向。
果然是“蚀星之扉”的手笔!他们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制造如此规模的灾难!目的何在?仅仅是为了制造混乱?
就在这时,一股格外精纯、也格外诱人的魔气波动,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灯塔,猛地从战场侧翼一片山谷中爆发出来!那气息,远比弥漫战场的魔气更加古老、更加本源,仿佛是所有堕落星辰之力的源头!
这股气息出现的瞬间,叶青怀中的锈剑,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与震动!不再是微不可查的轻颤,而是如同心脏搏动般强有力的脉动!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贪婪、都要迫不及待的意念,如同苏醒的凶兽,轰然撞入叶青的识海!
“呃!”叶青闷哼一声,只觉得脑袋像是被重锤击中,眼前阵阵发黑。那意念充满了古老、混乱、暴虐与对毁灭的渴望,几乎要冲垮他的神智!
“叶青!”林婉清和陆锦察觉到他的异常,急忙扶住他。
“剑……修罗……”叶青咬着牙,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感觉锈剑仿佛要活过来,要脱离他的掌控!
识海之中,不再是模糊的嘲讽低语,而是一个清晰、冰冷、带着无尽威严与戾气的声音炸响:
“如此精纯的‘堕星秽炁’……哈哈哈!天助本座!小子,放开心神,让本座……饱餐一顿!”
是修罗!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剑灵,在这浓郁到极致的堕落星辰之力刺激下,竟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苏醒!不再是残魂的低语,而是拥有了清晰意志的沟通!
叶青心中剧震。他能感觉到,此刻的修罗,其意志强度远超以往,那恐怖的压迫感,甚至让他筑基巅峰的神魂都感到颤栗!若完全放开压制,后果不堪设想!
“休想!”叶青以神念怒吼,道心“唯我本真”全力运转,识海中仿佛升起一轮明月,清辉洒落,竭力抵挡着修罗意志的冲击,同时死死握住躁动不已的锈剑。
“哼!冥顽不灵!凭你,能压制几时?”修罗的声音带着不屑与一丝急躁,“此等秽炁,对本座乃是无上补品!吞噬它们,本座可恢复部分力量,于你亦是助力!否则,凭你们三个小娃娃,能挡得住这魔潮?能应付得了后面的追兵?”
叶青心神凛然。修罗所言非虚,下方兽潮规模惊人,暗中还有蚀星之扉的人操控,后方更有流云剑宗、影蛛等强敌环伺。若无更强力量,他们别说探查真相,自身都难保。
但将身体控制权交给一个充满毁灭欲望的古老剑灵?
就在他内心激烈挣扎,修罗意志冲击愈发猛烈,锈剑震颤几乎要脱手而出之际——
“吼!”
下方山谷中,那精纯魔气的源头似乎彻底爆发,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响起,一头体型堪比小山、周身覆盖着黑色骨甲、头生独角、双眼如同两轮黑色漩涡的恐怖魔物,缓缓站了起来!其气息,赫然达到了五级妖兽(相当于金丹初期)的层次!而且绝非普通金丹,那凝练的魔威让整个战场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是这片区域兽潮的源头,被蚀星之扉催化出的魔物首领!
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距离,遥遥锁定了山崖上气息异常的叶青……或者说,锁定了他手中那柄散发着令它既恐惧又渴望气息的锈剑!
“不好!”林婉清和陆锦脸色煞白,被那魔物首领的气息压得几乎喘不过气。
前有魔物首领锁定,内有修罗意志冲击,叶青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内外交困之局!
他看了一眼下方惨烈的战场,又感受着识海中修罗那疯狂而强大的意志,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不能完全放开压制,但……或许可以有限度地借用其力!
他猛地将锈剑插于身前岩石,双手结印,以自身精血在剑身上画下一个玄奥的符文,同时以神念对修罗喝道:“我可以让你汲取下方魔气,但你必须受我符印约束,不得反噬我身!否则,我拼着剑毁人亡,也绝不让你得逞!”
这是他在参悟《月华养魂篇》和星煞之力时,结合修罗之前的表现,琢磨出的一个粗浅的契约法门,旨在有限的合作中争取主动权。
修罗的意志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权衡。下方那精纯的堕星秽炁对它诱惑太大。
“可!”最终,一个冰冷的意念传来。
叶青画的符文瞬间亮起,融入锈剑。他感觉到自己对锈剑的掌控力似乎加强了一丝,而修罗那股狂暴的意志也暂时收敛,转化为一种更加专注的……吞噬欲望!
“嗡——!”
锈剑发出一声欢愉而凶戾的长鸣,剑身之上的暗红锈迹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扭动!一股恐怖的吞噬之力以锈剑为中心爆发开来,如同在魔气的海洋中投入了一个无底黑洞!
下方战场弥漫的魔气,尤其是那头魔物首领周身精纯的“堕星秽炁”,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向山崖涌来,没入锈剑之中!
“吼!”魔物首领发出愤怒的咆哮,它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源泉正在被掠夺!
而叶青,则紧守心神,一边维持着符印约束,一边引导着那被锈剑过滤、削弱了大部分负面意志后,反馈回来的一小部分精纯能量,融入自身星煞之力中。
他感觉到,自己的星煞之力,在融合了这丝被“净化”后的堕落星辰本源后,竟然变得更加凝练、深邃,隐隐多了一丝吞噬与破灭的特性!
修罗在苏醒,在变强。
而他,似乎也在这场危险的交易中,找到了另一种提升力量的途径。
山崖之上,少年持剑,身陷魔潮,与苏醒的古老剑灵,达成了一场生死一线的危险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