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魂川的湍流与险恶,最终被老艄公精湛的技艺和叶青时刻释放的微弱灵力护持所克服。小船有惊无险地抵达了对岸。付足了船资,老艄公如蒙大赦,一刻不敢停留,撑船便往回走,生怕再与这煞星般的少年有半分牵扯。
对岸的景象与流云渡那边的荒凉截然不同。地势较为平坦,出现了成片的农田和稀疏的村落,虽然依旧贫瘠,却有了人烟稠密的迹象。一条夯土大道沿着河岸延伸,通向远方。
根据老艄公含糊的指点和他们手中那份残图,沿着这条大道继续向东,约莫两三日路程,便能抵达一个名为“白河镇”的地方。那是一个比流云渡大上许多的镇甸,是附近区域物资集散之地,应有尽有。
“总算踏上点像样的地方了。”陆锦长舒一口气,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田野村落,“叶兄,我们先去白河镇休整一番如何?需要补充些物资,我也要重新配些药材。”他的药篓在之前的颠簸和战斗中损耗不小。
叶青点了点头。连续的战斗和逃亡,再加上横渡落魂川的消耗,他也需要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恢复灵力,巩固修为。白河镇人多眼杂,但也意味着更容易隐藏行迹。而且,他也需要打听一下消息,尤其是关于“黑风寨”以及那些追杀陆锦的神秘人。
三人于是沿着夯土大道,向东而行。路上偶尔能遇到赶着牛车的农夫或行色匆匆的商旅,见到叶青这一行奇特的组合(一个冷峻负剑的少年,一个气质不凡却衣衫破损的公子,一个半大孩子),都投来好奇的目光,但并未生出什么事端。
两日后,一座规模不小的镇甸出现在视野尽头。白墙黑瓦的房屋鳞次栉比,远远便能听到人声鼎沸。镇口有简单的木栅栏和了望塔,甚至还有两名穿着皮甲、手持长矛的守卫,虽然看上去懒洋洋的,但比起流云渡的无序,这里显然多了几分规矩。
缴纳了微不足道的入镇税,三人顺利进入白河镇。镇内街道纵横,商铺林立,酒旗招展,叫卖声不绝于耳。虽比不上北燕王城的繁华,但这份人间烟火气,却让在生死边缘挣扎许久的叶青和小石头都感到一丝恍如隔世之感。小石头更是瞪大了眼睛,贪婪地看着街上的一切,对他而言,这里已然是“外面的世界”的一部分了。
陆锦似乎对这类城镇颇为熟悉,很快便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客栈——“悦来居”。要了两间相邻的上房,又吩咐伙计准备热水和饭菜。
舒舒服服地洗去一身风尘,换上在镇上成衣铺新买的普通青色布衣,叶青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只是那柄锈剑,他依旧用新的厚布仔细缠好,随身携带,从不离手。
客栈大堂用饭时,陆锦显得颇为兴奋,点了不少当地特色菜肴,还拿出一小壶自带的、散发着淡淡药香的灵酒与叶青分享。
“叶兄,此次多亏了你,否则陆某恐怕早已命丧黄泉。我敬你一杯!”陆锦举杯,神情诚恳。
叶青端起酒杯,略一示意,便一饮而尽。酒液入喉,化作一股温和的暖流,对灵力竟有细微的滋养之效,显然不是凡品。这更印证了陆锦出身不凡的猜测。
“陆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叶青放下酒杯,看似随意地问道。
陆锦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苦恼:“实不相瞒,叶兄,我此次离家……呃,出门游历,本是为了增长见闻,践行医道。没想到惹上这等麻烦。那黑风寨……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打算在白河镇补充些药材,然后继续往东走,听说东边‘青州’地界更加繁华,名医辈出,或许能找到更好的机缘。”他依旧含糊其辞,但去意已决。
叶青心中微动。青州……那是比北燕更靠东的大州,地域辽阔,宗门林立,远离北燕王府的势力范围,对他而言,或许是个不错的去处。
“我们或许可以同路一段。”叶青开口道。陆锦的医术在旅途中是极大的助力,而且对方目标明确是陆锦,自己与他同行,反而能借助其吸引部分注意力,当然,风险也同样存在。
陆锦闻言大喜:“真的吗?那太好了!有叶兄同行,这一路定然安全不少!”他看起来是真心高兴,对叶青的信任似乎又增加了几分。
饭后,陆锦便迫不及待地要去镇上的药铺采购。叶青则带着小石头在镇上闲逛,实则暗中留意着各种消息。他在一家茶馆坐了片刻,便听到一些零碎的信息:关于落魂川对岸毒瘴林的恐怖传说,关于流云渡的偏僻,以及……关于黑风寨。
黑风寨确实是盘踞在附近山区的一股悍匪,据说寨主有筑基期修为,势力不小,经常劫掠过往商队,连白河镇的守卫都对其颇为忌惮。但关于有人出钱让黑风寨抓捕一个年轻医者的事情,却并无流传。
看来,指使之人心思缜密,并未大张旗鼓。
回到客栈,叶青将打听到的消息告知陆锦。陆锦眉头紧锁:“筑基期……这下麻烦了。叶兄,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接下来的两日,三人在白河镇短暂休整。陆锦采购了大量药材,又精心配制了不少疗伤、解毒、恢复灵力的丹药,分给了叶青不少。叶青则利用这段时间,彻底巩固了炼气三层的修为,并对锈剑的运用多了几分心得,虽然依旧无法主动沟通剑灵修罗,但与此剑的契合度似乎提升了一丝。
小石头也换上了新衣服,吃了几顿饱饭,脸上多了笑容,偶尔还会怯生生地向陆锦请教一些草药的知识,陆锦也乐于教导。
然而,平静之下,暗涌依旧。叶青敏锐地察觉到,似乎有不明身份的人在客栈周围出现过,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审视的目光让他心生警惕。
看来,即便离开了流云渡,麻烦也并未真正远离。
第三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三人便悄然离开悦来居,汇入早早出镇的人流,继续向着东方的青州方向前行。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晨雾中,而白河镇的某个角落,一道身影也悄然离去,朝着镇外某处疾驰,方向赫然也是东方。
新的旅程开始,而追踪者的阴影,似乎也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