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子疲惫,不是身体上的,更像是精神上的弦一直紧绷着,突然松下来之后的那种空落落的虚脱感。
不过好在,他带出来的这支队伍,现在已经不用他事事操心了。
林薇和王萌那两个女将,一个负责对外联络,一个负责内部统筹,配合得天衣无缝。
策划组那帮小年轻,现在也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脑洞大开,执行力又强。
《跑男》这边,后面录好的情侣特辑、圣斗士和监狱风云,加起来够播一个月的。
后期剪辑那边有李姐坐镇,陈默只需要把控最终方向,基本出不了岔子。
对他来说,眼下更重要的,是另一个战场。
他得帮王建国那个组,把《令人心动的offer》这个全新的摊子给支起来。
第二天下午,王建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兴奋。
“陈导!好消息!台里批了!咱们的案子,一路绿灯!”
“这么快?”陈默有点意外。
“可不是嘛!”王建国在那头嘿嘿直乐,“周总监亲自盯着的,谁敢卡着?陈导,您看什么时候有空,咱们碰一下?我把我们组的人都叫上,大家见个面,也听听您下一步的指示。”
“行,就今天下午吧,我直接去你办公室。”陈默挂了电话,简单收拾了下,抓起件外套就出了门。
当他推开王建国办公室的门时,里面已经乌泱泱坐了一屋子人。
这帮人,就是王建国的老团队。
年纪普遍偏大,瞧着都挺面善,但身上那股子传统电视人的气息很浓。
他们看见陈默进来,呼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眼神里混杂着好奇、敬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来来来,都别站着了,坐。”陈默摆摆手,一点也不见外,自己拉了把椅子就坐下了,“王导,不介绍介绍?”
“哎,瞧我这脑子!”王建国一拍脑门,挨个给陈默介绍。
一圈人认识下来,陈默心里大概有了数。
这团队,经验是有的,但思想可能有点跟不上时代了。
“陈导,”王建国搓着手,一脸期待地开口,“案子批下来了,咱们这第一步……该从哪儿下手啊?”
陈默没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想的场地是什么样的?”
一个副导演立马回答:“我们想的是,就在咱们台里租个大的会议室,简单布置一下,不就行了吗?主持人又不需要固定办公室。”
陈默听完,摇了摇头。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的白板前,拿起笔,一边画一边说:“不行,太假了。我要的,是一个真实的办公环境。”
他三两下勾勒出一个空间布局图。
“首先,实习生的办公区,必须是开放式的,九个工位,每个人都能看到彼此在干什么,这本身就是一种压力。”
“导师的办公室,要用玻璃墙。他们能随时看到外面的情况,但实习生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这种‘被凝视’的感觉,会放大他们的紧张。”
“除此之外,至少需要两间大小不一的会议室,用于发布课题和小组讨论。一个化妆间,一个让大家能放松聊天的休息大厅,还有一个……演播室。”
王建国的团队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哪是拍节目,这简直是要在电视台里再盖个分公司啊!
王建国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陈导,这……这开销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钱?”陈默把笔一扔,笑了,“钱从来不是问题。”
他环视一圈,看着那些面带忧色的脸,慢悠悠地说道:“咱们这节目叫什么?《令人心动的offer》!跟什么关系最密切?职场!哪个公司不想在未来的职场精英面前混个脸熟?”
“咱们办公区里,实习生喝的咖啡,可以是‘x巢’赞助的。
他们用的电脑,可以是‘x想’提供的。
坐的椅子,咱们可以找个牌子,打造成‘人体工学办公椅’的活广告。”
“甚至,”陈默指了指自己画的草图,“导师办公室里的那套沙发,休息大厅里的零食,都可以拉来赞助。只要咱们把节目做火了,有的是品牌抢着给我们送钱。”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王建国和他团队的人,一个个张着嘴,像是第一次认识陈默。
他们以前做节目,想的都是怎么跟台里哭穷要预算,哪想过还能这么玩?这哪是导演,这分明是个奸商啊!
“高!实在是高!”王建国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醍醐灌顶的兴奋。
陈默看着他们打了鸡血的样子,却又慢悠悠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不过,光有这些还不够刺激。”
他顿了顿,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决定,在节目里,加入踢馆赛制。”
“踢馆?”
“对。”陈默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等前三个课题结束,实习生们稍微熟悉了环境,彼此之间也建立起了一点感情的时候,我们……空降一个新人进来。”
“这个新人,一样优秀,一样野心勃勃。他的任务,就是踢馆。如果他在接下来的课题中表现优于所有人,那么,原本的八个实习生里,排名最末的那个,直接淘汰,收拾东西走人。”
“嘶——”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陈……陈导,”王建国感觉自己的嗓子有点干,“这……是不是太残酷了点?刚有点感情,就让人走……”
“残酷?”陈默冷笑一声,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王导,咱们这不是在拍校园偶像剧。职场,就是这么残酷。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我们把这种真实性拍出来,观众才会买账!”
“这……”王建国哑口无言。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翻江倒海。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陈默能做出《跑男》那样的爆款了。
这个人,对观众的心理,对人性的拿捏,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就在整个办公室的气氛被这股“残酷”的真实感压得有些沉重时,陈默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是刘洋打来的。
陈默走到窗边接起,还没等他开口,刘洋那急吼吼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陈导!出事了!你看微博了没?浙蓝卫视和腾毅那边,疯了!”
陈默眉头一皱,挂了电话,点开微博。
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宣传通稿,像潮水一样涌入他的视线。
#极速闯天下下期预告#
#xx、xxx确认加盟极速#
#史上最壕综艺,包下整个主题乐园#
浙蓝卫视的官微,直接甩出了一段制作精良的预告片。
画面里,是他们下一期节目的录制地点——一个巨大的水上乐园。
各种刺激的水上项目,配合着激昂的音乐和当红明星的加盟,视觉冲击力十足。
这已经不是暗中较劲了,这是赤裸裸的宣战!
然而,陈默只是平静地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在屏幕上缓缓滑动,将那些挑衅意味十足的宣传文案和视频,一个一个地看完。
然后,他关掉手机,抬起头,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露出一个让人有些看不懂的笑容。
“挺好。”
他淡淡地说了两个字,然后转头看向已经呆住的王建国。
“王导,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