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大亮，直播信号掐断的瞬间，演播厅里仿佛被抽走了一半的空气。
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的高度亢奋，让所有人都有些脱力。
邓抄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
陈贺瘫在椅子上，一动不想动，感觉自己刚才笑得把腹肌都给撕裂了。
沙益还白着一张脸，靠在李辰的肩膀上，眼神空洞，仿佛灵魂还在九霄云外，没从那股鲱鱼罐头的味道里缓过劲儿来。
观众席上，人们开始有序地退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意犹未尽的兴奋，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刚才的种种名场面。
“看见沙哥那表情没？我隔着十米远都感觉要吐了！”
“陈导是真狠啊！这都什么魔鬼料理！”
“这直播太值了！比看剪辑版过瘾一百倍！”
舞台上，工作人员开始上来收拾道具。
胜利组那边，陈贺他们几个还护着自己那没吃完的佛跳墙和云吞面，生怕被收走了。
失败组这边，那五辆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小推车，依旧是众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
就在这时，邓抄直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汗，眼睛滴溜溜一转，目光精准地锁定了正准备从侧台溜走的陈默。
“哎！别走啊！”
邓抄一声大喝，中气十足，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陈默脚步一顿，转过身，脸上还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收工了，不走干嘛？等着请你们吃宵夜？”
“宵夜肯定得吃！”陈贺也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扫刚才的疲态，指着陈默满脸的“不怀好意”，“但在那之前，陈导，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陈默眉头微蹙：“忘了什么？”
“唱歌啊！”邓抄一拍大腿，理直气壮地走了过去，“刚才我们让你唱歌，你说时间不够！现在直播停了，时间大把的有，你倒是唱啊！”
“对！唱一个！”
“导演来一个！”
伐木累的成员们瞬间一拥而上，把陈默给围在了中间。
陈默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开口：“嗓子不舒服，唱不了。”
“嘿！你还赖上了！”陈贺叫嚷起来，“嗓子不舒服是吧？行！那咱们换一个！”
他一把抢过旁边工作人员手里还没来得及推走的，那盘孤零零躺着的，被沙益咬了一口的鲱鱼罐头三明治，直接怼到了陈默面前。
“陈导，民意难违啊！”陈贺的声音里全是幸灾乐祸。
“兄弟们为了你这节目，脸都不要了，命都快搭进去了！你看沙哥，现在还魂不附体呢！你作为总导演，是不是得身先士卒，与民同苦？”
沙益一听这话，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瞬间来了精神。
他颤巍巍地走过来，指着那盘三明治，带着哭腔喊：“你……你必须吃！你得尝尝！你得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
“对！吃一个！”
李辰也难得地开了口，抱着胳膊，言简意赅。
王保强憨厚地笑着，也跟着点头。
就连刚才被英雄救美的赵璐思，也躲在陈伟廷身后，小声地跟着起哄。
一时间，群情激奋。
周围还没走远的工作人员，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围了过来，脸上全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陈默被堵在中间，看着那盘杀伤力巨大的“化学武器”，又看了看周围一张张写满了“今天你死定了”的脸，知道这回是躲不掉了。
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伸手就去拿那个三明治。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眼睛瞪得溜圆，准备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陈默拿起那块只被咬掉一小口的三明治，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那股直冲天灵盖的味道，让他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张开了嘴。
“哎，等等！”
陈贺突然喊了一声，一把按住陈默的手。
“干嘛？”陈默问。
“不能就这么便宜你了！”陈贺嘿嘿一笑，从旁边那碗邓抄没吃完的榴莲腐乳面上，用筷子夹了一大坨黏糊糊的腐乳，精准地糊在了三明治的缺口上。
“还有我的！”邓抄有样学样，把臭豆腐花生酱吐司上那层诡异的酱也刮了点下来，抹了上去。
“还有这个！”李辰默默地端起自己那杯“初恋的回忆”，往上面滴了几滴。
瞬间，一份融合了臭、酸、甜、咸、腥，堪称集黑暗料理之大成的“终极缝合怪”，诞生了。
“……”
饶是陈默，看着眼前这坨颜色诡异、气味芬芳的东西，眼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哈哈哈哈！陈导，请吧！”邓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陈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又看了看手里的“杰作”。
在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中，他闭上眼，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猛地把那玩意儿塞进了嘴里，狠狠地嚼了两下，然后喉结滚动，咽了下去。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他像沙益那样，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然后冲向垃圾桶。
一秒。
两秒。
三秒。
陈默睁开了眼睛，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甚至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一脸认真地评价道：
“嗯，味道层次很丰富，就是……有点咸。”
“噗——”
全场爆笑！
陈贺笑得直接跪在了地上，指着陈默说不出话来。
“我靠！你还是不是人啊！”邓抄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你都吃得下去？”
沙益更是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陈默，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场闹剧，最终在陈默的“淡定”和众人的“崩溃”中，画上了句号。
……
半小时后，京城卫视主控室。
气氛，与刚才演播厅的欢乐截然不同。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凝重的，名为“紧张”的味道。
周明总监背着手，在主控台前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跑男团的成员们也都在，一个个刚换下演出服，脸上还带着疲惫，但眼神里却闪烁着同样的期待与不安。
“老王，数据还没出来吗？”周明停下脚步，声音有些沙哑。
数据分析组的组长，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中年男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周总，快了，最后几分钟的统计……”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这一仗意味着什么。
就在同一时段，浙蓝卫视和腾毅视频联手打造的S+级综艺《极速闯天下》同步开播。
那边，是1.5亿的制作成本，是铺天盖地的宣传，是几乎一模一样的户外竞技真人秀模式。
而这边，《跑男》虽然前几期势头凶猛，但今天却兵行险着，搞了个谁都没玩过的室内直播。
是奇迹，还是滑铁卢，就看这最后屏幕上跳出来的数字了。
“出来了！出来了！”
数据组长一声惊呼。
所有人，包括一直靠在墙边闭目养神的陈默，都瞬间将目光投向了主屏幕。
一串鲜红的数字，在屏幕上缓缓浮现。
全国网收视率——3.52%！
主控室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
“嗷——！！！”
周明像个孩子一样，猛地跳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发出一声压抑了许久的嘶吼。
“破纪录了！破了！我们破了台里的历史记录！”
“赢了！我们赢了！”
邓抄和李辰狠狠地抱在了一起，陈贺和范成成直接跳到了桌子上。
沙益忘了之前的痛苦，激动地老泪纵横，抱着王保强又哭又笑。
陈默看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数字，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几乎是同一时间，网络上，彻底炸开了锅。
#跑男直播收视率破3.5#
#心疼沙爹#
#导演，你不是人#
#鲱鱼罐头 YYdS#
#求陈导原地出道#
十几个词条，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血洗了微博热搜榜。
无数由沙益的“痛苦面具”，被制作成表情包，在各大社交平台病毒式传播。
这一夜，属于《奔跑吧！弟兄》。
属于陈默。
属于这个被他彻底搅动风云的综艺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