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的手,就那么悬在手机上头,跟个庙里头的泥菩萨似的,一动不动。那手机屏幕上,“力大穷功能饮料马总”这几个字,跟活过来一样,在他发红的眼珠子里跳。
陈默在旁边瞅着,心里头那叫一个急。
好家伙,大哥你倒是按啊!这犹豫个什么劲儿?人说壮士断腕,你这跟断了网似的。上千万的买卖,就隔着您这一根手指头的距离,您当是拔智齿呢?还得酝酿半天情绪?
他这心里正吐槽呢,周明猛地抬起头,那眼神跟淬了火似的,死死盯着陈默。
“你小子,怕不怕?”他嗓子哑得跟破锣似的。
“我怕什么?”陈默一摊手,“我一实习生,光脚的,裤衩都是台里发的。这事儿成了,我跟着喝汤;这事儿砸了,总监您背锅。我稳赚不赔啊。”
周明让这话给噎了一下,随即又气又笑地骂了一句:“你个小兔崽子!”
骂归骂,可他那悬着的手,像是被陈默这话给戳了一针,猛地就按了下去。
嘟……嘟……
电话接通的等待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跟催命似的。每一声,都敲在周明的心尖儿上。他捏着手机的手,青筋都爆出来了。
陈默在旁边站着,大气儿不敢喘。
别看他刚才说得轻松,这会儿心里也打着鼓呢。
“喂?周总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人声音,听不出喜怒。
“马总,是我,周明。”周明赶紧清了清嗓子,刚才那股子要跟全世界拼命的劲儿,瞬间收了个一干二净,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客气,甚至还有点……卑微。
“哦,周总监有事吗?”马总的语气很平淡,“如果是关于撤资的事,我的法务应该已经跟你们台里沟通过了。”
得,开门见山,直接就往伤口上撒盐。
周明的老脸一红,拿眼角的余光瞥了陈默一下,像是有点挂不住。
陈默在心里给他打气。
挺住啊老周!想想你那岌岌可危的发际线!想想你那嗷嗷待哺的草台班子!
“马总,我知道,这事儿是我们京城卫视没办好,我给您道歉。”周明深吸一口气,把姿态放得极低,“但是,我今天给您打这个电话,不是来谈解约的。我是想跟您说,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这沉默,比直接挂了还让人心里发毛。
过了得有五六秒,马总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周总监,我时间宝贵。咱们合作两年,你嘴里的‘转机’,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你知道为了等你们这个‘转机’,我今年错过了多少好项目吗?”
“我知道,我知道。”周明连声应着,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马总,我也不跟您说那些虚的。我手里现在有一个全新的方案,还有一个刚刚拍出来的十分钟样片。我不敢说它能扭转乾坤,但我敢保证,这是您绝对没见过的东西。”
他又加了一句,声音不大,但字字都透着一股子豁出去的劲儿:“您就给我十分钟,把这俩东西看完。如果您看完,还觉得是个垃圾,我就再也不打扰您了!”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
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陈默都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马总,这会儿估计正靠在自个那张意大利真皮老板椅上,用手指头敲着桌面,盘算着这笔买卖。
“行。”
一个字,跟天边的惊雷似的,炸得周明浑身一哆嗦。
“我给你十分钟。”马总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把东西发到我邮箱。十分钟后,我给你回电话。”
“好!好!马总您等我!”
周明挂了电话,整个人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后背的衬衫都湿透了。他手忙脚乱地打开电脑,催促道:“快!陈默!发过去!”
陈默点点头,从兜里掏出U盘,插进电脑,几下操作,就把方案和视频文件打包发了过去。
邮件主题,他想了想,敲了四个字:
【《奔跑吧!弟兄》项目企划案】
点击发送。
接下来的十分钟,是陈默这辈子感觉过得最慢的十分钟。
周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跟个被关进笼子的老虎似的,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叨咕什么。
陈默倒是找了把椅子坐下了,可那屁股底下,跟长了钉子似的,怎么坐都不得劲。
他面上稳如老狗,心里头已经开始胡思乱想了。
这马总,不会是个脸盲吧?分不清小夏和李姐谁是谁?他不会觉得撕名牌是破坏公物吧?他会不会……突然网断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办公室里,只有周明那越来越急促的脚步声,和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咔哒”声。
“叮铃铃——!”
桌上的电话猛地响了起来!
周明跟触了电似的,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差点没把椅子给绊倒。他看着来电显示上“马总”那两个字,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颤颤巍巍地按下了接听键,还顺手开了免提。
“马……马总?”
“周明!”
电话那头,马总的声音不再沉稳,而是透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兴奋,甚至还有点激动!
“我操!周明你藏着够深的啊,有这么好项目不早点拿出来,藏着掖着。”
一声粗口,直接把周明和陈默都给骂懵了。
“那个……那个撕名牌!谁想出来的?简直是天才!还有那个小姑娘,叫小夏是吧?她把那个壮汉撕了的时候,我他妈在办公室里直接就喊出来了!那是演的吗?那表情也太真实了吧!”马总在那头连珠炮似的问。
周明总算回过神来,脸上涌起一股狂喜的潮红,他挺直了腰杆,声音都洪亮了不少:“马总,百分之百真实!这就是我们新方案的核心,我们拍的就是真实。”
“好!说得好!”马总在那头猛地一拍桌子,那动静大得陈默都听见了,“周明,我问你,做这个方案、拍这个片子的人,是谁?”
周明看了一眼旁边站得笔直的陈默,一股子骄傲油然而生:“是我们部门一个实习生,叫陈默。”
“陈默?”马总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你让他接电话。”
周明把电话递给陈默。
陈默接过电话,清了清嗓子:“马总,您好。”
“小陈是吧?”马总的语气一下子温和了不少,“你小子,可以啊。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我投了这么多年的广告,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一个游戏玩出花儿来。”
“马总过奖了,瞎琢磨的。”陈默谦虚了一句。
“别跟我来这套虚的。”马总笑骂了一句,“我再问你,就你这方案,除了撕名牌,还有没有别的?我可告诉你,观众的口味刁得很,你这东西再好吃,连着吃三集,也得腻。”
来了,考校到根儿上了。
陈默心里一笑,稳稳地答道:“马总您放心。光一个撕名牌,我们就能玩出内奸模式、个人战、情侣战。除此之外,还有铃铛人、指压板、弹射飞椅……只要经费到位,我能让明星们体验一下什么叫‘痛并快乐着’。”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广告词:“累了困了,来一瓶力大穷。保证让他们跑得更快,撕得更响。”
电话那头,马总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好小子!你这是连我的广告词都想好了啊!”
他笑够了,声音忽然一沉,变得严肃起来:“周明,你听好了。”
周明赶紧凑了过来。
“原来的两千万,不够。”马总一字一句地说,“我再追加到五千万,专门给你们用来做宣发和升级设备!我只有一个条件!”
周明的心跳都快停了。
“这个项目,必须由陈默来当总导演!我不管他是什么实习生还是正式工,我这两个半亿,投的是他这个脑子!”
话音落下,周明和陈默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巨大的震惊和狂喜。
这哪是起死回生,这他妈是直接原地飞升了啊!
“还有,”马总在那头继续说道,“你们台里那帮官僚,我会亲自去沟通。你告诉你们管事儿的,我马某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谁要是敢再卡我这个项目,那就不是撤资那么简单了。”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周明拿着电话,手还在抖,不是因为害怕,是激动的。他看着陈默,那眼神,跟看个外星人似的,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小子……你他妈……真是个妖怪!”
他话音刚落,桌上的另一部内部电话,就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周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一变。
是台里一把手,王副台长的秘书。
他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一个公式化的声音:“周总监,王副台长请您和您部门的赵凯、还有……实习生陈默,立刻到他办公室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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