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开华商赛马会,王汉彰来到赛马会时,周围的道路早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小轿车、胶皮车和自行车将道路堵的严严实实。
看台上三层建筑早已座无虚席,头等看台的红木座椅上,身着西装革履的绅商与旗袍摇曳的名媛们交头接耳,手中的望远镜与怀表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普通看台则挤满了身着长衫、短褂的市民,这些人的手里面挥舞着花花绿绿的马经,大声的呼喊着自己下注的骑手名字,场面热闹非凡!
王汉彰站在赛马会看台的包房里窗户旁边,就看马场之中的跑道上,八匹赛马已经被骑手牵到了起点,一场赛马比赛马上就要正式开始。
“小师弟,都说新来的人手气壮,我看你的眼力也不错,一眼就看中了八号马!这匹马可不一般,它爸爸在英国皇家赛马会上,拿过九次第一名!这匹马是第一次在我这个赛马场里面跑,别人都不知道这匹马的底细。所以,这匹马的赔率才这么高!你押了这五十块大洋,只要八号马跑了第一,按照一赔六的比例,那你就能拿三百块大洋!”
王汉彰的身后,大师行杨子祥坐在玻璃后面的一张转椅上,看着准备开赛的马场。在他身旁的桌子上,不时有马场的工作人员进出,将最新的下注信息送到他的案上。
王汉彰此行的目的,一是请大师兄帮忙,为他介绍一批可靠的人手。二是问问大师兄,师父的情况看着不太对劲,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可来到华商赛马会之后才发现,今天有一场赛马比赛,赛马场之中涌进了上千人到现场观看,更有无数的人盯着赛马场外的马匹赔率牌,随时对自己看好的马匹和骑手进行下注。
王汉彰的到来,让大师兄杨子祥有些意外。但即便是忙的不可开交,他还是将小师弟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让他坐在窗边看这场赛马!王汉彰看大师兄这么忙,也就没好意思跟他说自己的事儿,只能等赛马比赛结束之后再说了。
“砰!”发令枪响,八道闪电般的影子撕裂空气冲出起点!骑师们彩衣翻飞,身体几乎与马背融为一体,手中马鞭在空中甩出清脆的炸响。
王汉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盯着那道代表八号的亮色。‘追风’果然不负其名,甫一出闸便抢占了内道领先位置,四蹄翻腾如鼓点敲打大地。
然而赛程过半,后方两匹劲驹如影随形,步步紧逼,在弯道处甚至一度与‘追风’并驾齐驱!看台上的声浪几乎要将顶棚掀翻。
进入最后的直道,骑手李大星猛地将身体压得更低,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喝,手中马鞭并未落下,只是小腿肌肉贲张,狠狠一夹马腹!‘追风’仿佛被注入最后的狂暴力量,鬃毛怒张,脖颈奋力前伸,四蹄刨地如飞,硬生生在终点线前半个马身的距离,将紧随其后的挑战者甩开!
尖利的哨声宣告了胜利归属。王汉彰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掌心全是汗,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场比赛结束,王汉彰赢了300大洋!时间已经中午,上午的比赛都已经结束,王汉彰趁着这个功夫,请大师兄到旁边的饭馆里吃饭。
来到饭馆之中,王汉彰要了一个没人打扰的包间。杨子祥也知道,王汉彰的突然到访,肯定是有事情要找自己。关上了包间的房门,杨子祥就开口说道:“小师弟你太客气了,有什么话在马场里说就是了,何必还出来?”
王汉彰一边给他倒着茶水,一边说道:“这都中午了,怎么也得吃饭啊!再说了,大师兄平时这么照顾我,我请你吃顿饭这不是应当的吗?”
杨子祥笑了笑。开口说:“咱们是师兄弟,就别客气了。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王汉彰放下了茶壶,开口说:“是这样,我们英租界巡捕房的特别第三科,要扩招三十个便衣巡捕。我心思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就去找了老头子,想要请他帮我介绍几个人手。不过老头子今天有事,就让我来找大师兄你。“
杨子祥一听,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是这样啊...小师弟,你在英租界最近动静可着实不小,先挑了袁文会海光寺的场子,又撵得那些赤党鸡飞狗跳!风头正劲,是该招揽几个真正压得住阵脚的硬手,省得宵小惦记。”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眼中精光一闪,“巧了!我这里倒有几个人…………”
“哦?大师兄有人选?”王汉彰身体微微前倾。
“嗯。我有个过命的同袍,叫陈树仁。当年在北洋第一镇,我俩同在一个锅里搅马勺,都是连长。袁大总统去世之后,他心灰意冷,卸了甲回河南登封老家。这老陈可不简单,小时候在少林寺挂过单,一身硬功夫深不可测,当年可是给大总统当过贴身护卫的!”
杨子祥语气带着由衷的赞许继续说:“他回乡后,开了拳馆,一身本事有了传人。登封那地方尚武,民风彪悍,他还兼着民团团总的差事,手下有百十条枪,剿过好几股悍匪,在地方上威望极高。”
王汉彰眼中一亮:“登封出来的好手,功夫底子定然扎实!”
“没错!”杨子祥点了点头,接着说:,前些日子他来信,说馆里十几个从小带大的徒弟,功夫练到了火候,人也本分可靠,想托我在天津给他们寻个正经前程。这些小子,拳脚刀枪那是童子功,跟着民团剿匪,枪也玩得溜熟,见血不怵。我原本琢磨着,介绍给城里几位下野的大官府上做护院,或者给政要当随扈。”
他顿了顿,目光炯炯地看着王汉彰,“现在你这边要人,我看是正对口!你要的是能打能拼、懂规矩、会用枪的便衣,他们再合适不过。你要是觉得行,我这就给老陈修书一封,让他亲自带人过来给你瞧瞧。当然,师弟,” 杨子祥语气诚恳,“我就是搭个桥,引荐一下。人合不合用,留不留,全凭你眼力,千万别看我的面子勉强。你觉得如何?”
王汉彰闻言大喜,端起酒杯:“大师兄,您这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登封陈师傅的高徒,又有您的担保,我求之不得!来,我敬您一杯!”
他仰头饮尽,放下酒杯,脸上的兴奋稍稍收敛,带上几分忧虑,“大师兄,这次来,除了人手的事,还有件事...我心里头不踏实。”
杨子祥放下酒杯:“哦?什么事让你这么挂心?”
“是老头子!”王汉彰压低了些声音,眉头微蹙,“今天上午,我去给师父请安,看他老人家气色...似乎不大好,说话也...少了些往日的精气神。老头子说是有约会要出去,我也没来得及问。大师兄,您常在师父身边走动,可知...师父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处?” 王汉彰的目光紧紧盯着杨子祥。
杨子祥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拿起酒杯在手里慢慢转着,目光落在杯中晃动的酒液上,沉默了片刻。包间里的空气似乎也随着他的沉默而凝滞了几分。过了好几息,他才缓缓抬起眼,看向王汉彰,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复杂难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