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城郊,星辉工地。
暮色像打翻的靛蓝墨汁,顺着钢筋水泥的棱角往下淌。塔吊的钢铁巨臂在铅灰色云层下划出冷硬弧线,吊斗里的钢筋碰撞声“哐当哐当”,像钝器敲在每个人的神经上。临时搭建的工棚外,电线耷拉着,灯泡裹着层灰,昏黄的光把地上的碎石子照得像撒了把生锈的铜钉。空气里飘着水泥灰的涩味,混着远处小吃摊飘来的廉价油香,还有汗水浸透工装后散发出的酸馊气——这是属于城市建设者的味道,粗糙,却带着滚烫的烟火气。
单于黻攥着保温桶的手紧了紧,桶壁的温度透过帆布手套渗进来,暖得她指尖发麻。桶里是女儿小星早上五点起来熬的小米粥,上面卧着个溏心蛋,蛋黄的嫩黄在粥面上浮着,像颗缩在云里的小太阳。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里面是小星去年给她织的粉色毛衣,领口处还绣着颗歪歪扭扭的星星——小星说,妈妈是照亮工地的星星,所以要把星星穿在身上。
“黻姐,来啦?”守在工地门口的老周叼着烟,烟蒂的火星在暮色里明灭,“今天怎么这么早?你家老陈不是说要加班到十点吗?”
单于黻笑了笑,眼角的细纹挤在一起,像被揉皱又展开的纸:“这不小星想她爸了,非要我把粥送来。说今天是她爸生日,得让他喝口热的。”她把保温桶往身后藏了藏,好像那桶里装的不是粥,是藏着的宝贝。
老周“哦”了一声,烟从嘴角滑下来,他用手接住,弹了弹烟灰:“生日啊……可惜了,今天上面来检查,老陈他们组被抽到加班赶进度,估计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对了,刚才有个穿西装的,说是你们老乡,找老陈,在里面等半天了。”
“老乡?”单于黻皱起眉,心里咯噔一下。老陈的老乡她都认识,都是老家农村来的,哪有穿西装的?她把保温桶抱在怀里,脚步加快,帆布鞋底踩在碎石子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某种不安的预警。
工地内部一片嘈杂。电钻的“嗡嗡”声、锤子敲打的“砰砰”声、工人的吆喝声混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发疼。临时搭建的脚手架像巨大的钢铁骨架,把天空分割成不规则的小块,夕阳的金红色余晖从缝隙里漏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单于黻顺着熟悉的路线往老陈所在的作业区走,路过材料堆放区时,突然听见一阵争执声,其中一个声音,竟然是老陈的。
“我说了,这钢筋的型号不对!你给的这批是hRb335,我们要的是hRb400,强度差着等级呢!用在承重柱上,出了事谁负责?”老陈的声音带着急,像被拉长的橡皮筋,随时要断。
对面的人冷笑一声,声音尖细,像指甲刮过铁皮:“陈师傅,别给脸不要脸。这批钢筋是上面特批的,你用也得用,不用也得用。耽误了工期,你担得起责任吗?”
单于黻快步走过去,正好看见老陈攥着钢筋的手在抖。他今天穿的蓝色工装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勾勒出佝偻的脊背——那是常年扛钢筋落下的毛病。他的头发乱蓬蓬的,沾着水泥灰,额角的皱纹里还嵌着没擦干净的灰尘,只有眼睛亮得吓人,像燃着的炭火。
“担责任?”老陈把钢筋往地上一扔,“哐当”一声,震得周围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我担责任也不能拿工人的命开玩笑!这钢筋要是用了,以后楼塌了,你们一个个都跑不了!”
“哟,还挺硬气?”穿西装的男人往前凑了凑,他的西装是深灰色的,熨得笔挺,袖口露出块闪着光的手表,和工地上的粗糙格格不入。他的脸又瘦又长,下巴上留着撮山羊胡,说话时胡子跟着动,像只成精的老鼠,“陈师傅,我知道你女儿要做手术,急着用钱。只要你把这批钢筋用上,我额外给你加五千块奖金,够你女儿买半个月的药了。”
老陈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单于黻的心也跟着沉下去,她知道老陈有多难——小星的白血病需要长期化疗,每天的医药费像座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她攥着保温桶的手更紧了,桶里的粥好像也凉了几分。
“你别拿我女儿说事!”老陈的声音发颤,却依旧梗着脖子,“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不会做这种缺德事!”
穿西装的男人脸色一沉,抬手就要推老陈。单于黻赶紧冲上去,挡在老陈身前:“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想打人?”
男人上下打量了单于黻一眼,眼神里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哪来的疯女人?滚一边去!这是我和陈师傅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
“我是他老婆,怎么就没关系了?”单于黻把保温桶放在地上,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那是常年修车练出来的,“我告诉你,这钢筋要是有问题,今天谁也别想让它用在工地上!不然我就去建委举报,让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举报?”男人笑了,笑得一脸不屑,“你以为你是谁?一个修车的,还想管工地的事?我告诉你,这工地的老板是我表哥,你举报也没用!”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看见没?这是我表哥和建委王主任的合影,你就算举报了,也没人管!”
单于黻的心跳得飞快,她知道男人说的可能是真的。在这个城市里,有权有势的人总能找到办法钻空子,像他们这样的小人物,想要维权,难如登天。她回头看了看老陈,老陈的头垂着,肩膀垮下来,像泄了气的皮球。她知道,老陈心里在挣扎——一边是女儿的医药费,一边是工人的安全,无论选哪一个,都是刀子剜心。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张经理,不好了!上面来检查的人到门口了!”
穿西装的男人脸色一变,赶紧把手机揣回口袋,整理了一下西装:“慌什么?我去看看。陈师傅,你最好想清楚,别给我找麻烦!”他说完,急匆匆地走了,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噔噔噔”的声响,像在逃命。
老陈长长地舒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单于黻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老陈,别难过了,我们总会有办法的。”
老陈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像兔子:“小星的医药费……这个月的化疗费还没凑够……”
“我知道,”单于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老陈手里,“这是我这几个月修车攒的,还有昨天卖废铁的钱,虽然不多,但能凑一点是一点。实在不行,我就去跟我师妹借,她现在开了家汽修厂,应该能帮我们一把。”
老陈攥着银行卡,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黻姐,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说什么呢?”单于黻笑了,把保温桶打开,粥的香气瞬间飘了出来,混着蛋黄的香味,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快趁热喝吧,小星特意给你做的,说今天是你生日,一定要让你喝上热粥。”
老陈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粥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他心里发酸。他看着单于黻,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额前的碎发贴在脸上,眼睛却亮得像星星。他突然想起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他也是在工地上干活,她每天都会来送晚饭,那时候的日子虽然苦,却充满了希望。
“黻姐,”老陈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单于黻,“谢谢你。”
“谢什么?”单于黻拿起纸巾,帮老陈擦了擦嘴角的粥渍,“我们是夫妻,本来就该互相扶持。”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轰隆”声,紧接着是人群的尖叫声。单于黻和老陈赶紧站起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是西边的脚手架塌了!
“不好!那边有工人在上面!”老陈大喊一声,拔腿就往那边跑。单于黻也跟在后面,心里像被揪紧了一样。
脚手架塌得很严重,钢管和木板散落一地,几个工人被压在下面,发出痛苦的呻吟。穿西装的男人也跑了过来,脸色惨白,像纸一样:“快!快救人!谁要是能把人救出来,我给一万块奖金!”
工人们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脚手架还在往下掉东西,随时可能有二次坍塌的危险。
“我来!”老陈大喊一声,脱下工装,露出里面的背心,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钢管,当作支撑。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爬上散落的钢管,朝着被压在下面的工人爬去。
“老陈,小心点!”单于黻在下面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老陈没有回头,他知道,现在每一秒都很关键,晚一秒,工人就多一分危险。他爬到第一个被压的工人身边,那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腿被钢管压住了,疼得直哭。
“别怕,我来救你!”老陈用力搬开压在小伙子腿上的钢管,钢管很重,他的脸憋得通红,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单于黻在下面帮忙,用绳子把钢管绑住,让其他工人帮忙拉。
“一二三!拉!”随着一声喊,钢管被拉了起来,小伙子得救了。老陈又赶紧去救下一个工人,这个工人被木板压住了胸口,呼吸困难。老陈小心翼翼地把木板移开,然后把工人抱起来,慢慢往下爬。
就在老陈快要爬到地面的时候,突然有一根钢管从上面掉了下来,朝着老陈的方向砸去!
“老陈!小心!”单于黻大喊一声,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老陈下意识地把怀里的工人往旁边一推,自己却来不及躲闪。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个人冲了过来,一把推开老陈,钢管“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溅起一串火花。
老陈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的人,是个陌生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夹克,牛仔裤,头发短短的,眼神锐利,像鹰一样。他的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却一点也不狰狞,反而增添了几分英气。
“你是谁?”老陈问道。
男人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叫‘不知乘月’,是个自由职业者。路过这里,正好看见这边出事了。”
“不知乘月?”单于黻皱起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她突然想起师妹跟她说过,有个叫不知乘月的人,是个退伍军人,身手很好,现在在做私人保镖,难道就是他?
“多谢你救了我!”老陈感激地说。
“不用谢,”不知乘月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剩下的人救出来。”他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多功能军刀,割开缠绕在工人身上的绳子,“你们这里有急救箱吗?得赶紧给受伤的工人处理伤口。”
“有!我去拿!”单于黻说完,转身就往工棚跑。
不知乘月的动作很快,他像只灵活的猴子,在散落的钢管和木板之间穿梭,很快就把剩下的几个工人都救了出来。老陈和其他工人也赶紧帮忙,把受伤的工人抬到安全的地方。
单于黻拿着急救箱跑回来,不知乘月接过急救箱,熟练地给工人处理伤口。他的动作很轻柔,却又很麻利,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你以前是医生?”单于黻好奇地问。
“不是,”不知乘月一边给工人包扎伤口,一边说,“我以前是军人,在部队里学过急救。”
“难怪这么厉害,”单于黻笑了笑,“你刚才那一下,真是太帅了!”
不知乘月抬头看了看单于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你也很勇敢,刚才敢跟那个张经理叫板。”
单于黻脸一红,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看不惯他那种仗势欺人的样子。”
就在这时,穿西装的男人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这位兄弟,真是太感谢你了!你想要什么奖励?钱?还是工作?我都能给你安排!”
不知乘月看都没看他,继续给工人处理伤口:“我不需要奖励。我只是希望你能记住,工人的命不是儿戏,以后别再用不合格的材料了。”
男人的脸僵了一下,然后又堆起笑:“是是是,你说得对!以后我一定注意,一定用合格的材料!”他说着,偷偷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点了点头,悄悄退了下去。
不知乘月好像没看见一样,继续处理伤口。单于黻却注意到了,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过多久,就来了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手里拿着棍子,朝着不知乘月围了过来。穿西装的男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小子,敢多管闲事?今天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不知乘月放下手里的绷带,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怎么?想以多欺少?”
“以多欺少又怎么样?”男人冷笑一声,“给我打!把他打趴下!”
那群人冲了上来,不知乘月却一点也不慌。他身体一侧,躲过了第一个人的棍子,然后反手抓住那人的手腕,轻轻一拧,那人“啊”的一声惨叫,棍子掉在了地上。接着,他又抬起脚,踹在第二个人的肚子上,那人像个皮球一样滚了出去。
单于黻看得目瞪口呆,她没想到不知乘月的身手这么好!老陈也瞪大了眼睛,嘴里喃喃自语:“这身手,比电视里的功夫明星还厉害!”
不知乘月的动作又快又准,每一招都能击中要害。那些人虽然人多,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没一会儿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哀嚎。
穿西装的男人吓得脸色惨白,转身就要跑。不知乘月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想跑?没那么容易!你用不合格的材料,导致脚手架坍塌,还想打人,今天这事,你必须给个说法!”
男人吓得浑身发抖:“我……我错了……我不该用不合格的材料……我愿意赔偿……我愿意赔偿所有工人的医药费和误工费……”
“这还差不多,”不知乘月把他放下来,“现在就去给工人道歉,然后联系医院,把受伤的工人都送过去治疗。要是敢耍花样,我饶不了你!”
“是是是,我马上就去!”男人连忙点头,像只受惊的兔子,赶紧去安排。
不知乘月转过身,看向单于黻和老陈,笑了笑:“好了,没事了。”
“不知大哥,你真是太厉害了!”单于黻一脸崇拜地看着他,“你刚才那几招,是什么武功啊?”
“没什么,”不知乘月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在部队里学的一些格斗技巧,算不上什么武功。”
“不管怎么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老陈走过来,拍了拍不知乘月的肩膀,“要是没有你,我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不用谢,”不知乘月笑了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来就是应该做的。对了,你们刚才说,你女儿生病了?”
老陈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愁容:“是啊,我女儿得了白血病,需要长期化疗,医药费还没凑够……”
不知乘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老陈:“这张卡里有五万块钱,你拿着,先给你女儿交医药费。”
老陈愣住了,他看着不知乘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怎么好意思?我们跟你素不相识,怎么能要你的钱?”
“没事,”不知乘月把银行卡塞进老陈手里,“我也没什么亲人,这些钱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你们就拿着吧,给孩子治病要紧。”
“可是……”老陈还想说什么,却被不知乘月打断了。
“别可是了,”不知乘月笑了笑,“就当是我借给你们的,等你们以后有钱了再还我就行。对了,你们知道哪家医院治疗白血病比较好吗?我有个朋友是医生,说不定能帮上忙。”
单于黻眼睛一亮:“我们现在在镜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做治疗,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更好的专家资源。”
不知乘月掏出手机,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敲击:“我那个朋友是省肿瘤医院血液科的主任,对白血病治疗很有经验。我现在跟他说一声,你们明天带着孩子的病历过去,就说是我介绍的,他会优先安排会诊。”
老陈攥着银行卡的手微微颤抖,眼圈又红了:“不知兄弟,你这又是借钱又是找关系,我们……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别总说谢,”不知乘月收起手机,拍了拍老陈的胳膊,“谁还没个难的时候?等孩子病好了,你们一家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这时,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穿西装的男人小跑过来,脸上满是讨好:“救护车到了,受伤的工人我已经安排好,医药费和误工费也会按最高标准给。那个……钢筋的事,我已经让下面的人全清走了,明天就进合格的hRb400,保证不耽误工期也不拿安全当玩笑。”
不知乘月瞥了他一眼:“记住你说的话,要是再让我发现有半点猫腻,后果你自己清楚。”男人连忙点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救护车停稳,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过来,和工人们一起把受伤的工人小心翼翼地抬上去。单于黻看着救护车远去,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大半。她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保温桶,粥还剩小半桶,蛋黄的香气还在飘着。
“老陈,粥都快凉了,赶紧再喝点。”她把保温桶递到老陈手里,又转向不知乘月,“不知大哥,你也没吃晚饭吧?要不一起喝点粥?”
不知乘月摆了摆手,指了指远处:“不了,我还有点事要去处理。你们赶紧也早点回去,明天还要带孩子去医院呢。”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已经把我朋友的联系方式存在你手机里了,有任何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不知乘月拎起地上的背包,转身朝着工地外走去。暮色更浓了,工地上的灯泡亮得更明显,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渐渐融入远处的夜色里。
老陈捧着保温桶,喝着剩下的粥,暖意在胸腔里慢慢散开。他看着单于黻,又看了看不知乘月消失的方向,声音有些哽咽:“咱们这是遇到贵人了啊。”
单于黻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星:“是啊,以后咱们好好干活,好好治病,等小星好了,一定要好好谢谢不知大哥。”她弯腰把保温桶收拾好,挽住老陈的胳膊,“走,咱们回家,跟小星说今天的好消息。”
两人并肩往工地外走,碎石子路上的“咯吱”声比来时轻快了不少。塔吊的钢铁巨臂还在缓慢转动,吊斗里的钢筋没了碰撞声,只剩下晚风轻轻吹过的声音。工地上的灯一盏盏亮着,像撒在黑夜里的星子,映着两个相互扶持的身影,朝着有光的方向慢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