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老城区的“惠民菜场”,清晨六点的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在青石板铺就的通道上。通道两侧的摊位支着褪色的帆布棚,红的、蓝的、绿的,被晨风掀得哗哗响。空气里混着新割韭菜的辛辣、刚剥壳毛豆的清鲜,还有水产区飘来的咸腥,裹着摊主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本地小黄瓜,三块五一斤”“刚杀的土猪肉,肥的瘦的随便挑”,连水泥地上的水渍都闪着亮,映着来往行人拎着的菜篮子,竹编的、塑料的,晃悠着五颜六色的新鲜蔬菜。
公孙龢蹲在父亲传下来的菜摊后,正用块蓝布擦那枚包着红布的老秤砣。秤砣是铸铁的,沉甸甸压在掌心,红布边缘磨出了毛边,露出里面暗褐色的铁,上面刻着的“公平”二字,被几十年的手汗浸得发亮。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工装裤,裤脚卷到脚踝,露出双沾了泥点的白帆布鞋,头发扎成个低马尾,碎发贴在额角,鼻尖沾了点早上搬运土豆时蹭的泥,倒显得比平时多了几分烟火气。
“龢丫头,给我称两斤西红柿。”隔壁卖豆腐的王婶拎着个竹篮走过来,篮子里已经放了块嫩白的豆腐,上面还滴着水。王婶穿着件碎花短袖,领口别着个别针,头发用根红绳扎在脑后,脸上的皱纹笑起来像朵菊花。
公孙龢应了声,起身从泡沫箱里捡了几个红透的西红柿,放在秤盘里。老秤杆是紫檀木的,被父亲和她摸了几十年,油光水滑,上面的秤星用黄铜钉着,亮得能照见人影。她提起秤绳,手指灵活地移动秤砣,眼睛盯着秤星,嘴里念叨:“您看啊,秤杆翘得高高的,足斤足两。”
王婶凑近看了眼,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我还不放心你?你爸当年称菜,总多给我抓一把,说‘王婶家孙子爱吃’。”
公孙龢心里一暖,刚想回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个尖细的声音:“哟,公孙老板,这老秤还没扔呢?现在都用电子秤了,谁还信你这老古董,别是秤砣做了手脚,缺斤短两坑人吧?”
她回头一看,是菜场里卖水果的刘三,穿着件花衬衫,领口敞着,露出脖子上挂的金项链,头发抹得油亮,手里把玩着个计算器,嘴角撇着,眼神里满是不屑。刘三的摊位就在斜对面,总嫌公孙龢的菜摊挡了他的生意,平时没少挤兑她。
公孙龢眉头皱了皱,手里的秤砣攥得更紧了:“刘三哥,说话讲良心。这秤是我爸传下来的,几十年了,称的都是良心,从来没缺过谁一两。”
“良心?”刘三嗤笑一声,走过来用手指戳了戳秤盘,“现在谁还跟你讲良心?昨天我亲眼看见,你给张大爷称白菜,秤杆都没平,就敢说够斤两。要我说,你就是仗着大家念旧,故意用老秤糊弄人!”
周围买菜的人听见动静,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个穿西装的男人皱着眉说:“是啊,现在电子秤多准,老秤容易有猫腻。”还有个大妈小声嘀咕:“我上次买她的菠菜,回家称好像是少了点。”
公孙龢的脸一下子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她知道刘三是故意找茬,可架不住人多嘴杂,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咬着嘴唇,手指因为用力,指节都泛了白。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个洪亮的声音:“都围着干什么?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大家回头一看,是住在菜场附近的李大爷,头发花白,背有点驼,穿着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手里拄着根拐杖,拐杖头是铜的,磨得发亮。李大爷是菜场的老主顾,平时总在公孙龢的摊前买菜,和她父亲也是老相识。
李大爷走到公孙龢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转向刘三,眼睛一瞪:“刘三,你小子别在这胡说八道。龢丫头的为人,我们这些老主顾谁不知道?她爸当年用这秤称菜,多给的菜比少的还多,你现在在这造谣,良心被狗吃了?”
刘三脸色变了变,强撑着说:“李大爷,我可没造谣,我是为了大家好,别被人坑了还不知道。”
“为大家好?”李大爷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弹簧秤,“正好,我今天买了斤鸡蛋,刚在你那称的,你说是一斤,我这弹簧秤称出来,才九两五。你倒说说,是谁在坑人?”
刘三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手里的计算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周围的人一下子炸开了锅,纷纷拿出自己买的菜,用自带的小秤称,结果发现刘三的水果大多缺斤短两。
“好啊刘三,你竟然干这种缺德事!”
“以后再也不买你的水果了!”
“把钱退给我!”
刘三慌了神,一边捡计算器,一边往后退,嘴里念叨:“不是故意的,是秤坏了,我马上修,马上修。”说着,就想溜回自己的摊位。
公孙龢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气消了点,她上前一步,对刘三说:“刘三哥,做生意讲究诚信,你这样下去,谁还敢买你的东西?今天这事就算了,以后你好好称菜,大家还能原谅你。”
刘三愣了愣,看着公孙龢真诚的眼神,脸更红了,低着头说了句“对不起”,就匆匆跑回了摊位,开始给顾客退钱。
周围的人见状,都纷纷夸公孙龢大气,又开始在她的摊前买菜。王婶笑着说:“我就说龢丫头是个好孩子,心善。”李大爷也点点头:“这孩子随她爸,有良心。”
公孙龢心里暖暖的,刚想给李大爷称菜,就看见远处有个人朝她跑过来,是她的堂妹公孙玥,穿着件粉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子,脸上满是焦急,手里还拿着个信封。
“姐,不好了!”公孙玥跑到摊前,喘着粗气,把信封递给公孙龢,“爸刚才在医院检查,医生说情况不太好,让你赶紧过去一趟。”
公孙龢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父亲前段时间查出了胃病,一直在住院,她每天早上来菜场卖菜,下午再去医院照顾。她接过信封,里面是父亲的检查报告,上面的字像蚂蚁一样爬进她的眼睛,“胃癌晚期”四个字,让她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李大爷和王婶见状,赶紧扶住她。李大爷说:“龢丫头,别慌,赶紧去医院,这里的摊我们帮你看着。”王婶也说:“是啊,菜我们帮你卖,你放心去照顾你爸。”
公孙龢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把老秤砣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里,锁好,然后对周围的顾客说:“不好意思,今天的菜便宜卖了,大家随便拿,给钱就行。”说完,就跟着公孙玥往菜场外跑。
跑出菜场,阳光更烈了,照在脸上火辣辣的。公孙龢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就蒸发了。她想起父亲小时候教她用老秤的样子,父亲握着她的手,教她认秤星,说“龢丫头,这秤杆上的星,就是良心,少一两都不行”。那时候的父亲,头发还是黑的,眼睛很亮,可现在,父亲却躺在医院里,生命可能只剩下几个月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她们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张熟悉的脸——是她大学时的男友,陆泽。陆泽穿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系着领带,头发梳得整齐,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
“龢龢,怎么了?我刚才在菜场门口看见你跑出来,脸色不好。”陆泽的声音很温柔,和以前一样。
公孙龢愣了愣,她和陆泽分手已经三年了,因为陆泽的父母觉得她是个卖菜的,配不上他们的儿子。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公孙玥在一旁说:“陆大哥,我大伯病得很重,我们要去医院。”
陆泽脸色一变,立刻说:“快上车,我送你们去。”
公孙龢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公孙玥上了车。车里的空调很凉,和外面的炎热形成鲜明对比。陆泽一边开车,一边问:“叔叔在哪个医院?情况怎么样?”
公孙龢低着头,声音沙哑:“在市第一医院,医生说是胃癌晚期。”
陆泽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别担心,我认识那里的院长,我帮你安排最好的医生。钱的事你也别愁,我来想办法。”
公孙龢心里一暖,又有些酸涩。她知道陆泽一直对她很好,当年分手,他也是被逼的。她抬起头,看着陆泽的侧脸,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到了医院,陆泽果然联系了院长,安排了最好的肿瘤科医生给父亲会诊。医生说,父亲的病情虽然严重,但还有手术的机会,不过手术风险很大,而且费用很高,大概需要五十万。
五十万,对公孙龢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她的菜摊每个月只能赚几千块,父亲住院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了亲戚不少钱。她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感觉自己像掉进了冰窖里,浑身发冷。
陆泽走过来,坐在她身边,递给她一杯热咖啡:“别着急,钱的事我来解决。我已经让公司转了五十万到医院的账户上,你放心给叔叔做手术。”
公孙龢看着陆泽,眼泪又掉了下来:“陆泽,谢谢你,可这钱我不能要,我们已经分手了。”
陆泽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他用力攥了攥:“龢龢,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没能保护好你。现在叔叔病了,我不能再让你一个人扛着。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叔叔治病的,等你以后有钱了再还我,或者,你就当是我借你的。”
他的手很暖,传来的温度让公孙龢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她看着陆泽真诚的眼神,点了点头,哽咽着说:“谢谢你。”
陆泽笑了笑,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傻丫头,哭什么,叔叔会好起来的。”
就在这时,公孙玥跑过来说:“姐,大伯醒了,想见你。”
公孙龢赶紧站起来,跟着公孙玥走进病房。父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头发花白,看见她进来,虚弱地笑了笑:“龢丫头,别担心,爸没事。”
公孙龢走到床边,握住父亲的手,父亲的手很干,没有力气:“爸,医生说可以做手术,我们马上做手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父亲摇了摇头:“龢丫头,爸知道自己的身体,手术太花钱了,别浪费钱了。你把菜场的摊卖了,好好过日子,爸就放心了。”
“爸!”公孙龢哭着说,“我不卖摊,那是你传下来的,是我们家的根。钱的事你别担心,我已经想办法了,你就安心做手术。”
父亲看着她,眼里满是欣慰,又有些愧疚:“龢丫头,是爸对不起你,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还让你这么辛苦。”
“爸,你别这么说,能陪着你,我就很幸福了。”公孙龢趴在床边,眼泪打湿了父亲的被子。
陆泽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里也有些发酸。他轻轻带上门,让她们父女俩单独相处。
接下来的几天,公孙龢一直在医院照顾父亲,陆泽也每天都来,帮她处理各种手续,还带来了很多营养品。父亲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了几分,有天趁陆泽不在,对公孙龢说:“龢丫头,陆泽这孩子不错,你要是还喜欢他,就别错过了。”
公孙龢脸一红,低下头:“爸,我们已经分手三年了。”
“分手了可以再复合啊。”父亲笑着说,“爸看得出来,他还喜欢你,你也还喜欢他。别因为以前的事,耽误了自己的幸福。”
公孙龢没有说话,心里却泛起了涟漪。她知道自己还爱着陆泽,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忘记他。
手术的前一天,陆泽带了个好消息来:“龢龢,我已经和我爸妈谈过了,他们同意我们在一起了,等叔叔病好了,我们就结婚。”
公孙龢惊讶地看着陆泽:“真的?你爸妈怎么会同意?”
陆泽笑着说:“我跟他们说,你是个善良、有担当的女孩,我非你不娶。他们也知道自己以前做得不对,现在想通了。”
公孙龢的心里像开了花一样,又酸又甜。她扑进陆泽怀里,放声大哭,这些年的委屈、辛苦,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陆泽紧紧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好了,别哭了,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手术很成功,父亲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公孙龢的菜摊也重新开了起来,陆泽每天都会来帮忙,给她送午饭,陪她一起卖菜。周围的摊主和顾客都笑着说:“龢丫头,你真是好福气,找了个这么好的对象。”
公孙龢每次都会脸红,然后看着陆泽,眼里满是幸福。陆泽则会笑着说:“是我有福气,娶了个这么好的老婆。”
有天晚上,菜场关门后,公孙龢和陆泽坐在菜摊前,看着天上的星星。公孙龢拿出那枚老秤砣,放在手里把玩:“陆泽,你知道吗?这秤砣是我爸传下来的,他说,这秤杆上的星,就是良心。”
陆泽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知道,你的良心,比这秤砣还重。以后,我们一起用这秤,称出我们的幸福。”
公孙龢靠在陆泽肩上,脸上带着微笑。晚风拂过,带来菜场里残留的蔬菜清香,远处传来几声狗叫,一切都那么安静、美好。她知道,未来的日子里,可能还会有困难,但只要有陆泽在身边,有这枚老秤砣陪着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喊着“着火了!着火了!”。公孙龢和陆泽赶紧站起来,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只见菜场旁边的一家杂货店冒出了浓烟,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天。
“不好,王婶还在里面!”公孙龢突然想起,王婶今天晚上在杂货店帮忙整理货物,还没出来。她想冲进去,却被陆泽拉住了:“太危险了,我去!”
陆泽脱下外套,用水打湿,裹在身上,然后冲进了火场。公孙龢站在外面,心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紧紧攥着那枚老秤砣,祈祷着陆泽和王婶都能平安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公孙龢快要绝望的时候,火场里传来了陆泽的声音:“龢龢,我们出来了!”
她抬头一看,陆泽抱着王婶,从火场里跑了出来。王婶已经昏迷了,陆泽的衣服也被烧坏了,手臂上还流着血。公孙龢赶紧跑过去,扶住陆泽,眼泪又掉了下来:“陆泽,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陆泽笑了笑,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明亮:“我没事,王婶只是呛到了,送医院就好。”
周围的人也都围了过来,帮忙把王婶抬上救护车。公孙龢看着陆泽受伤的手臂,心疼得不行,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急救包,给他包扎。陆泽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笑着说:“别担心,小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公孙龢没有说话,只是更加小心地给他包扎着,眼泪滴在他的手臂上,又烫又咸。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她会用一辈子去珍惜他,守护他,就像守护这枚老秤砣一样,守护着他们的良心,守护着他们的幸福。
消防车很快就来了,扑灭了大火。杂货店被烧得面目全非,但幸好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王婶在医院住了几天,也康复出院了。
王婶出院那天,公孙龢和陆泽特意关了半天菜摊去接她。刚到医院门口,就见王婶拎着个布袋子站在树下,碎花短袖洗得发白,却依旧整洁,看见他们来,脸上的皱纹立刻堆成了笑:“哎哟,你们咋还特地来了,我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
“那哪儿行,您刚康复,可不能累着。”公孙龢上前接过布袋子,里面装着医生开的药,还有几个没吃完的苹果,“陆泽特意开车来的,快上车。”
路上,王婶摸着胳膊上浅浅的疤痕,一个劲念叨:“要不是陆泽那孩子冲进去救我,我这条老命早就没了。龢丫头,你真是找对人了,这孩子心善,还勇敢,比我家那不成器的儿子靠谱多了。”
陆泽握着方向盘,笑着回头:“王婶,您太客气了,换成谁都会这么做的。再说,您平时那么照顾龢龢,我救您是应该的。”
公孙龢靠在车窗上,看着陆泽的侧脸,心里满是暖意。自从父亲手术成功,陆泽父母松口,再到这次火场救人,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幸运之神缠住了,那些曾经的苦,仿佛都成了如今幸福的铺垫。
回到菜场,远远就看见李大爷带着几个摊主在收拾公孙龢的菜摊。青石板上的水渍已经擦干,帆布棚被重新拉得整整齐齐,甚至还在摊前摆了两盆刚栽的绿萝,绿油油的,透着生气。
“龢丫头,你们可回来了!”李大爷拄着铜头拐杖走过来,指着菜摊,“我们几个闲着没事,就帮你收拾了收拾,还从家里搬了两盆花,给你这摊添点色儿。”
公孙龢眼眶一热,刚想说谢谢,就见刘三拎着一筐新鲜的草莓走了过来。他的花衬衫换成了干净的t恤,头发也剪短了,看着清爽了不少,只是面对公孙龢,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那个……龢丫头,之前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个不是。这草莓是我今早刚进的,甜得很,你和陆泽尝尝,也给王婶带点。”
王婶笑着接过草莓,捏了一个放进嘴里:“哎哟,真甜!刘三啊,你早这样不就好了?做生意嘛,诚信最重要,你看你现在这样,大家不也愿意跟你打交道了?”
刘三红了脸,点了点头:“您说得对,以后我肯定好好做生意,再也不耍小聪明了。”
公孙龢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曾经的矛盾、误解,在一次次的互帮互助中烟消云散,菜场里的烟火气,不仅没被大火烧断,反而更浓了。
下午,父亲也坐着轮椅,由堂妹公孙玥推着来菜场了。他的脸色好了不少,虽然还不能多走动,但看见公孙龢的菜摊前围满了顾客,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爸,您怎么来了?医生不是让您在家好好休养吗?”公孙龢赶紧放下手里的秤,跑过去扶住父亲。
父亲拍了拍她的手,目光落在那枚放在抽屉上的老秤砣上,红布包着的秤砣在阳光下泛着暗褐色的光,“我在家待不住,想来看看你的摊,看看这些老熟人。你看,这秤还在,你的良心就在,爸就放心了。”
陆泽走过来,给父亲递了瓶温水:“叔叔,您放心,以后我会帮着龢龢一起守着这摊,守着这份良心。”
父亲看着陆泽,又看了看公孙龢,笑着点了点头:“好,好,有你们俩在,我什么都放心了。”
傍晚时分,菜场渐渐安静下来。公孙龢收拾好摊位,陆泽推着父亲,几个人慢悠悠地走在青石板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晚风里带着新割韭菜的辛辣和刚剥壳毛豆的清鲜,还是熟悉的味道。
公孙龢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枚新的秤砣,比老秤砣小一点,上面刻着“幸福”两个字,是她昨天特意去铁匠铺打的。
“陆泽,你看。”她把新秤砣递过去,“以后,我们就用这枚新秤砣,和老秤砣一起,称我们的日子,称我们的幸福。”
陆泽接过秤砣,放在掌心,沉甸甸的,像他们此刻的心情。他握住公孙龢的手,又指了指天上的晚霞,红彤彤的,像融化的金子:“你看,这晚霞多好看,就像我们以后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红火。”
父亲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们,嘴角的笑容一直没停。公孙玥跟在后面,拿着手机偷偷拍照,想把这温馨的一幕永远记下来。
远处,菜场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洒在青石板上,映着来往行人的身影。偶尔有摊主收摊回家,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声音里满是亲切。
公孙龢知道,生活或许不会永远一帆风顺,可能还会有风雨,但只要身边有陆泽,有父亲,有这些温暖的老熟人,有这两枚承载着良心与幸福的秤砣,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因为她明白,最珍贵的幸福,从来不是轰轰烈烈,而是藏在这菜场的烟火气里,藏在每一次真诚的相助里,藏在每一个平凡却温暖的日子里。而这样的幸福,会像这菜场的烟火一样,永远燃烧,永远温暖。